醉劍樓的事最後不了了之。
方知意與楚舟行回到律門傳訊,等搬上救兵再去醉劍樓時,隻見問南風一人立于醉劍樓山門之下,哪裡來的魔修蹤迹。
問南風又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他鮮少說話幾乎不說,律門弟子甚至有人真以為問南風是個啞巴。
于是此事隻能擱置,雖說方知意和楚舟行依舊十分困惑,但問南風不說,他們自然也毫無辦法。
隻是宗門内有人小心翼翼找到方知意,頒布小法令說,以後遇見這種事,留方知意看守,問南風帶楚舟行回來便好。
畢竟,讓問南風留在出事處,差不多就失去了所有出事處之後的情報。
方知意也隻好哭笑不得地應下。
“哥哥,這次要曆練的地方是雪域,哥哥之前去過嗎?”
楚舟行收拾好行囊過去時,方知意如往日一般纏着問南風,明知問南風不會回話,卻依舊樂此不疲。
方知意坐在問南風身側,看着正在安靜擦劍的問南風,笑盈盈地繼續說道:“聽說雪域是受雪女神庇佑之地,不過藏經閣裡并無太多記載,倒不知是真是假,哥哥覺得呢?”
楚舟行把佩劍于腰間别好,對着沉默的問南風道:“南風師父,已經收拾妥當,即刻啟程?”
問南風點了點頭,旋即起身跟着楚舟行往外走,留方知意一個人滿臉委屈地黏上來。
“哥哥為什麼隻理舟行不理我?”
楚舟行:“……”
問南風心下也生出無奈,倒也拿方知意沒辦法,被磨了半天,行程都快過半的時候才低低說了句:“别鬧。”
說實話,這可是楚舟行第一次聽見問南風說話。
他驚訝地擡頭望過去,方知意已經心滿意足地不鬧了,乖乖待在問南風旁邊安靜地坐着,聽話又文靜。
“……”
楚舟行沉默着收回視線,心下暗道一定要早日出師自立門戶,跟着方知意實在丢臉。
他倒是挺想直接拜問南風當師父的,畢竟同修劍道問南風又對他多有點撥。不過跟在問南風身邊,等于天天看見方知意,壓根沒區别。
楚舟行惆怅地歎口氣,越發覺得自己當初真是被方知意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給騙了。
問南風向來不愛說話,楚舟行也不是跳脫的性子,方知意被問南風安撫了句也安分下來不再鬧騰,一行三人便在甯靜之中迎來了雪域蒼茫的風雪。
問南風望向遠處呼嘯的風雪,黑沉眼底浮現淡淡白芒,眉頭輕輕皺起。
他回頭正打算提醒楚舟行與方知意時,身後已空無一人。
他伫立在漫天飛雪之間,擡頭看向北面,那裡有一座城,在風雪裡隐隐約約顯現着輪廓。
問南風輕輕歎口氣,任由一襲藍衣漸漸覆上冰霜。
瞳孔中的黑逐漸消失殆盡,化為一汪如海般清澈的藍,落入點點冰晶白芒,周身風雪圍繞他似在為他歡喜。
這是被雪域庇佑的種族——北蒼族。
北蒼一族從不問世,隻在雪域設下風雪迷陣,讓旁人難覓其行蹤,避世安居。
問南風閉眼感知着周身的飛雪,心知這是落入了風雪迷陣中。
風雪迷陣對他而言猶如自家小築,隻是不知楚舟行與方知意是否安好。
他方才在風雪裡感知到了一股不屬于雪域的力量,與魔修力量同源,讓他不得不擔心。
“……閻修羅。”
方知意看着眼前一身紅衣張揚的男人,冷着臉取出袖中長笛,往日總是嬉笑的臉上不帶一絲感情。
手中流光飛轉向笛中注入靈氣,他冷冷道:“我沒工夫聽魔修的名姓,我隻問你——我兄長在何處?”
他方才分明緊挨着問南風,一陣風雪之後周遭便空空蕩蕩,連楚舟行也了無蹤迹,隻有眼前這帶着滿身不詳與魔氣的男人。
閻修羅聽見他的問話,邪肆的臉上揚起分外張狂的笑。
“你的兄長?你可不用擔心他,這片地他比你熟多了,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畢竟馬上你就是個死人了。”
方知意瞳孔一縮,随着紅衣魔修的話語,九道魔焰向他襲來,火光倒映之中,方知意甚至能看清那人眼底徹骨冰冷的寒意。
他運起長笛想破陣,卻驚覺自身靈氣不知何時已然空空。
——封靈陣!
已然消失千年的上古陣法,卻不想是在如此情景下見識。
魔焰襲來不過一瞬,九道飛焰如天羅地網封鎖他所有的出路。
瞬息之間,方知意已以心頭血催動本命法器,在魔焰到來之際拼死一搏。
他不想死,他還想見問南風,他還有很多話想告訴問南風。
“锵——”
比笛音更快響起的是清脆的兵刃相接聲。
方知意微一怔,尋聲望去,問南風已擊落兩道魔焰,背對着他與剩餘幾道魔焰對峙。
“哥哥!”
方知意心下一松,護在他身前的問南風讓他安心不少,心神一時松懈,被封靈陣封鎖的靈氣依舊凝滞,連帶着五感也降低,等到紅芒快沒入天靈才恍然驚覺。
“噗。”
方知意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紅芒已然消散——問南風依舊護在他身前,一道紅芒穿丹田而過最後驟然彌散于風雪之中。
“哥——”
方知意目眦欲裂,手中不住顫抖,竟突破封靈陣強行運法打出陣印,養神陣輪廓幾乎瞬息便已成型,一道紅芒卻比之更快地注入靈陣——養神陣在紅芒源源不斷提供的靈氣下變得固若金池,問南風支着劍單膝跪在地上穩住身形,微微擡頭向閻修羅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