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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噩魇反應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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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口的路燈慘黃慘黃的。

像一隻渾濁的、布滿粘液的眼球,勉強撐開在濃重的夜色裡,像年老疲憊的哀明山睜着渴睡的眼。

燈光代替月光俯視我們。

齊蔓薰幾次側過臉看我,嘴唇翕動,似乎有什麼黏稠沉重的東西卡在喉嚨深處,最終卻又被他囫囵咽了回去。

“阿薰?”我忍不住低聲問,說實話我已經沒心思再去承受一個新的秘密了,表情不是很好看。

“嗯?啊……沒事。”他猛地回神,像是才發現自己有些遊離,臉上迅速扯出來一個笑容,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虛假。

齊蔓薰是個很好看的人,他的眼睛總是憂郁的、濕漉漉的,像一個雨天的窗台,窗口懸着風鈴,每當有人靠近他,就會輕輕地響。

像在邀請那些女生男生,像在問他們,“不進來看看嗎?我的心,我的想法。”

總有人想要讓陽光落進去,照亮他。

但我知道,他的眼睛裡根本不是一個沉默的雨天——而是孕育着可怖水怪的深潭。

他從不對我逾矩,乖巧地站在“閨蜜”的位置上,卻從我這裡汲取過量的情感價值。

我的室友每次知道我和他出去玩都冷笑着說,又和那個菟絲花出去了。

他加入神話社并不是因為他多麼感興趣——對美狄亞王朝,對流傳的曆史謠言的真相,對更久遠的城邦、部落時期的聖歌——他在這裡,隻是因為我在這裡。

所以,我今天來,也是想和他說清楚: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今天那個對象怎麼樣?”

我試着聊點輕松的話題。

“就那樣吧。”他擺擺手,顯然不想再談。

“今天晚上,大家好好談談吧。”

他朝前方擡了擡下巴,聲音拔高,帶着一種刻意的、驅散某種陰霾的輕快。

“是要好好談談。”我點頭。

路燈下,人影幢幢。

路槐和陳吟站在光暈邊緣的陰影裡,像兩尊沉默的人像雕塑。陳吟很高大,肩膀寬厚,指間夾着的煙頭在昏暗裡明明滅滅,猩紅的一點,似什麼活物擡起眼皮又落下,隻眼瞳被他扣在指間。

煙氣從他嘴邊逸散,絲絲縷縷,被夜風揉碎了,飄向更深的黑暗。

路槐被他襯得格外纖瘦單薄,幾乎要融化在陳吟投下的巨大陰影裡。他也叼着煙,但沒點燃,那根細細的煙成了他面孔上的裝飾品。

他那張和沈雀有幾分相似的、清瘦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我們常常開玩笑,說他們倆簡直是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慕月背對着我們,面朝着上山石階的方向。她站在那裡,身形挺直,像一柄出鞘的、卻又刻意收斂了鋒芒的短刃。

昏黃的燈光勾勒出她利落有層次的齊肩發,有一半染了灰藍色。蝴蝶、蜘蛛、小小的骷髅,她好像偏愛這種死亡的意象,它們在她柔軟的耳垂栖息,銀津津,輕輕地響。

聽到了我們靠近的腳步聲,她收起手機,轉過身看着我們,訝異挑了挑眉。

“老石你背這麼多東西?”

石在溪背着那個碩大的包,像一座移動的小山,他向慕月憨笑着點點頭,吭哧吭哧地走到了沈雀面前。

沈雀獨自站在稍遠一點的光影交界處,和大家隔開一段距離。他微微低着頭,額前碎發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隻留下一個線條緊繃的下颌。

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種低氣壓的沉默裡,沉默如一層濕冷的苔藓,覆蓋了他平日遊刃有餘、眼睛含笑的假面。

站在這裡的是一個已經死了一半的人——至少名譽上已經死了。

我看着他的影子,落在地上,和路燈正好錯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十字架。

石在溪走過去,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擡手,似乎想拍拍他的肩,手擡到一半又猶豫地停在半空,最終隻是用他那混合着方言的口音,含糊地、幾乎是耳語般地咕哝了句什麼。

沈雀也隻是倉皇擡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空氣是凝滞的。

沒有人先開口。

一種無形的、粘稠的、混雜着尴尬、猜忌、憤怒和某種巨大疲憊的沉默,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頭頂,壓在每一次呼吸的間隙裡。

沒有久别重逢的嬉笑,沒有夜爬前的興奮喧鬧,甚至連目光的觸碰都帶着小心翼翼的回避和刺探。

人是社會動物,為了避免可能會發生的激烈争吵或者尖銳話語,會選擇沉默——這是刻在基因裡的、與生俱來的本能。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目光、動作,所有人都像是捧着個稍微動一下就會爆炸的反應堆。

——看來不光是我一個人害怕那具情緒的腐屍。

池澗始終低着頭,站在我身邊,像個無聲的幽靈,長袖襯衫的袖口被她無意識地往下扯了又扯,試圖蓋住手腕上可能存在的更多痕迹。

我能感覺到她身體細微的顫抖,一株垂死的蓮。

這死寂比便利店那杯利口酒帶來的血腥幻覺更讓人窒息。一種尖銳的煩躁,混合着對眼前這一切荒謬的惡心感,猛地竄上我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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