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啦——!”
撕開膠帶的聲音在寂靜的角落顯得格外刺耳、響亮。
将她的身體——那具承載着原本應該新鮮循環的、此刻隻餘破碎肮髒的靈魂容器——從腳踝開始,一圈一圈,纏繞,裹緊。
雙腿并攏。手臂緊貼身體。一層又一層。像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形木乃伊。
膠帶包裹了所有破壞的傷口,勾勒出扭曲而無特征的人形輪廓。冰冷,堅固。
确保她無法掙紮(如果還有一絲生命體征),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喉管也被膠帶加固纏繞),更無法被輕易辨認(面容已經支離破碎)。
做完這一切。巨大的、墨綠色塑料垃圾箱沉重的箱蓋被掀開。散發着更濃烈、更接近動物腐屍的惡臭。裡面堆積着過期食物殘渣和廢棄包裝物的混合物。
我像搬一件無生命的貨物,拖動着那具膠帶裹縛的人形。她(它?)并不重。将其舉起卻耗費了我許多精力,我把她塞入冰冷的、肮髒的垃圾箱内部。
膠帶表面立刻沾染了暗綠色的糊狀物質。箱蓋沉重地合攏。隔絕了光線、氣味和我冰冷的眼神。
清理工作。洗手間的公用洗手液氣味掩蓋了殘餘的血腥。冰冷的水流沖刷着手指上幹涸的泥垢和隐約的暗紅痕迹(可能是她的血,也可能是後巷的污物,或是自己的傷口破裂)。
水流是清澈的,流下去卻變得灰暗。
回到員工更衣室,我迅速脫下那套已經看不出顔色的店員制服,換上那個已經不再屬于“她”的幹淨衣物——淺色沖鋒衣,牛仔褲,登山鞋。
然後我抓着那一團店員制服,準備丢到另一個直立的、小一點的垃圾桶裡。
打開的瞬間,我沉默了。
裡面層層疊疊,都是被血迹染透的店員制服——仿佛這個小店裡,不止一次上演着,重複的、可怕的自我殘殺。
我不再看。
我坐回到窗前,看着反光裡映出的、我的輪廓:略顯疲憊,但眼神是清晰的,沒有迷離、沒有茫然。發型整理過,臉頰洗得幹淨,衣服整潔。
墨黛晞。
像第一次坐在便利店裡,等待石在溪,等待未知的夜爬,等待“誤會解開”的美好謊言的那個我。
門口傳來歡迎光臨的機械電子女聲。
便利店的玻璃門被推開。帶着山林夜風的氣息。
高大的身影背着巨大的登山包,一步一步,沉重地踏了進來。汗水和泥土的氣息立刻被張牙舞爪的蘋果酒香覆蓋,他不适得動了動鼻子。
是石在溪。
他擡起那張憨厚疲憊的臉,在明亮的燈光下尋找着。
他的目光,越過一排排貨架,精準地落在了——我身上。
就像無數個循環前,他走向的那個,靠在窗邊休息的“墨黛晞”。
我轉過頭,迎上他的目光。嘴角牽動了一下,努力想擠出一個看起來像是我會露出的、帶着點煩惱又強打精神的微笑。那微笑挂在臉上,冰冷,陌生,像一個精心繪制但毫無生氣的面具。
“石在溪。”我的聲音響起來,努力模仿着記憶中自己的那種略帶沙啞又清脆的語調。
“你可算來了。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