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良霖聽不下去,“你到底是哪來的佛子?我查典籍、岩窟壁畫、拍賣珍藏,一路查過去,好像都沒你這号人物。要不是郎放博學多聞,接觸面廣,他估計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笑話。我的畫像、佛像、或是法器都因為我還在世而威力無窮,都收在我庫裡,你要怎麼查?”羅愛曜施施然道,“何必有書面記載?一記下來就任人打扮了。”
“你在找龍,找到小鼓頭上,我不出面不合适吧?”蔣良霖說。
“你不請自來,倒是急切。”羅愛曜哂笑。
施霜景這頓馄饨吃得好堵心。他感覺自己也應該下桌,去和蔣念琅一起畫畫……
桌上忽然遞過來一條精心編織的紅繩,正中挂了一枚啞鈴铛。施霜景看向郎放,後者說:“送你的,清心鈴,祝你考試順利。”
“謝謝!”施霜景趕緊接下,被羅愛曜乜了一眼,可他不出聲,施霜景就當不知道,當即就戴在了左手手腕上。關于考試的,多多益善!
蔣良霖端正了态度,不和羅愛曜針尖對麥芒了,他說:“我原本該帶郎放和念琅回H市,D市的跨洋班機太少,交通不方便。有幾件事擋在我們這裡,我相信你也清楚。一是你惦記龍王護法的事,像你早上所問的,隻剩我們兩條龍,其他的類龍神話生物,我不能确認他們會有躍入龍門的機會,而且就‘純粹的龍’這一概念而言,我都不如我女兒。我畢竟算是複原産物。我想這可以促成一些合作,我們不必打起來。另一件事則有些……我個人認為,這件事讓我心裡不大舒服,郎放的感覺比我更明顯。”
蔣良霖打開手機,點出一個隐藏相冊,裡面全是油畫和雕塑。蔣良霖點開第一張,将手機遞給羅愛曜,示意他可以往後翻。
“這些畫和雕像都是郎放創作的,他其實有藝術家的工作。别看他管閑事管到你們頭上,其實他的雕塑最近在紐約蘇富比和倫敦佳士得已經可以拍到三十萬美金了。現在這套雕塑作品已經賣了出去,但這一系列都是一個創作主題。”蔣良霖說,“大概是去年這時候,郎放經常夢見某個沙漏意象,還有……不能算是‘新世界’的缤紛世界,我會更認為這種缤紛色彩像意識層面的污染,世界是舊世界,是與現在的時間、空間所重疊的舊時空……好吧你自己看。還有一些畫和雕塑是分娩與夭折的意象。沙漏碎掉了。中間最細的地方終于斷掉了。”
施霜景完全聽不懂蔣良霖在說什麼。到底誰是藝術家?創作這些作品的郎放反而不說話,輕輕咬着下嘴唇。
羅愛曜肅然,手指劃過所有照片,再倒回來,最後有重點地放大了幾張的細節。依舊是沒說話。此刻的沉默終于不是嬉笑或是尴尬的沉默,而是沉思靜默。
郎放說:“我本來應該和小鼓待在H市等良霖出差回來,但這次我抓住了夢的線索。我覺得應該至少是在……這個省,甚至可能是D市。我還在等預兆。”
施霜景湊過腦袋去看羅愛曜手上的照片,被羅愛曜大手擋臉,羅愛曜提醒道:“别看,會做噩夢。”
開什麼玩笑?自從羅愛曜來他家,施霜景就再沒做過夢了。施霜景不僅被羅愛曜的手擋了臉,整個人也像是被擋在門外了似的,他有些不服氣地說:“這個家裡現在已經有一個佛子和兩條龍了,為什麼郎放可以畫,但我連看都不能看?”
蔣良霖挑眉笑道:“對哦,才發現家裡隻有你一個人類。”
施霜景驚惶地看向郎放。什麼,你也不是人?
什麼時候人類成了這麼少數的存在了?什麼時候往這個家裡閉着眼開一槍,都有百分之八十的幾率打中不是人的東西了?施霜景騰地站起身,麻木道:“我先回去自習了你們聊……”
“馄饨怎麼樣?好吃嗎?”蔣良霖還追問。
“好吃。”
“好了,我看完了。”羅愛曜把手機遞還回去,他說,“你的第二件事應該是求我。”
施霜景此刻有些錯亂,下意識就接了羅愛曜的話:“為什麼求你?”
“因為我很強。而且我的規則比它的規則更嚴苛。”
羅愛曜也起身,扶住施霜景的手臂,打算跟他一起走。
“不是祈求,隻是請求。”蔣良霖說。
“這家夥很擅長利用規則。走了。回去自習。”羅愛曜指了指蔣良霖,像是在教施霜景認準這個壞家夥,以後要避開。施霜景迷迷糊糊地被推來郎放家,又迷迷糊糊地被推回自習室。他真該去小孩那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