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施霜景對所有宗教的儀式都不甚了解,許家人向施霜景介紹供奉儀式種種流程,施霜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即便施霜景和羅愛曜的關系如此親密,施霜景也不信教。
施霜景要向許家打聽□□歌的消息,他問過羅愛曜,既然羅愛曜能直接讀心,為什麼不直接去查許家人的想法呢?羅愛曜回答,我們現在是一起的,既然事情的進度要讓你知曉,不如你來做主導,我和你共享信息,這樣既省時省事,又能幫你增加與信徒接觸的機會。
為什麼施霜景非要和信徒接觸不可呢?羅愛曜又回答道,不是非要接觸不可,但會給施霜景帶來很多方便。人類的關系需要通過交流溝通和利益交換來達成。施霜景的年齡說小不算小了,這是施霜景邁入成人世界的契機。相比羅愛曜,這一課不如讓這些混迹名利社交場的人來教更好。
施霜景招長輩喜歡,自從見了許老太太,施霜景就一直被領去見各家長輩,各家長輩又向施霜景介紹自己最驕傲的孫輩,施霜景對一些人眼熟,在拍賣會上見過。
可待了不過兩個小時,施霜景就覺得無聊了。所有人都對他很尊敬。權力體現在問答之中。施霜景可以問問題,而信徒不會主動問施霜景。可惜施霜景是一個不擅長提問的人,對話與對話之間常常出現大段大段的沉默,這就讓施霜景更難問出下一個問題。時間就這般空耗過去。
施霜景早上還在上課,吃過午飯就來酒店,這個下午如此漫長。F酒店的裝修風格其實相當古闆,現代性不足,也沒有鮮明的文化特色,施霜景就很好奇為什麼非要選這家酒店。為什麼不是市郊的度假酒店?在市内的酒店做這些儀式活動不是非常奇怪麼?
“就是要選這種其貌不揚的連鎖高檔酒店才有隐蔽性吧?但是酒店集團的高層有佛子信徒,這個信息是可以确定的。”年輕的小輩同施霜景聊天,“這家酒店一六年才開業,到現在也不過十二年,我們各地信徒間的交流也就是這期間才變多,之前都是在老家自行碰面、供奉。”
施霜景知曉了,又絞盡腦汁想下一個問題。他這一下午就這樣局促地混過去,不到下午四點就有些厭倦。大家都怕他,雖然會有年輕人來和他搭話,但他們好像都是出于長輩的脅迫,彼此都很尴尬。場上最自如的竟然是許晏之,他忙完一陣終于得閑,來找施霜景,順便帶來好消息。
“給勵光福利院的捐款已經在走程序了,你猜他們第一期給多少?”
“上次好像說是幾百萬級别的……兩百萬?”
許晏之比了個數字手勢,是七百萬。
施霜景驚訝非常:“這麼多!這麼多錢要怎麼花?”
許晏之痞笑,他早就看出佛子挑中的青年對錢沒概念,而且是不會且不敢用錢的沒概念。他說:“勵光福利院的運營規模非常小,員工數量太少了,而院長劉老師希望能收容更多的孩子。所以這次我們評估下來,如果要讓這個福利院收容五十到一百個孩子,你們就要多招至少十多位一線養育員和社工,再配上足夠的後勤服務工作者,至少四位吧。除去國家補貼,加上項目要求的配備額外的教育和醫療支持——七百萬大概也就夠用兩三年?”
原來福利事業這麼燒錢。羅愛曜拍賣了佛像,賺來的錢也就不過是補貼幾十個福利院而已。施霜景當時真以為那筆錢足夠分給全國的福利院了。
聊到這裡,許晏之剛将手伸進兜裡,想取什麼東西,戴着銀絲眼鏡的舅舅忽然從電梯出來,許晏之露出見了鬼的眼神,忍住沒有掏信用卡。
在舅舅身後跟着一位中年男人,施霜景看見許晏之的表情,回頭一看,發現竟然是羅愛曜來了。他身後跟着的人乍一看像□□歌,但施霜景又覺得這人與記憶裡的□□歌不大一樣。
羅愛曜:許晏之想送你信用卡。
施霜景:???
羅愛曜:你太不會用錢,讓我被誤會了。
施霜景立刻對許晏之說:“我不需要你的信用卡,你别給我。”
許晏之:“你怎麼知道?!我沒别的意思,就是把你當弟弟看。你不知道,我那些弟弟随便創創業就砸出去□□位數,還不如把錢交給你和佛子呢。”
施霜景:“說這話你自己信嗎?佛子又不是銀行,為什麼把錢給他?”施霜景好讨厭這種動不動就掏錢的氛圍,依托人情的進賬其實都是債。
羅愛曜挑眉,他今天沒什麼裝樣的心情,他來這裡是為了安置馬凱歌——那個混亂迷相的□□歌已經被替換掉了。佛子更改一個人的因果命運的手段有些類似于更替或是合并平行世界線,現在的馬凱歌是沒有迷相的另一時間線的□□歌,而與馬凱歌相關的所有人都将被修正記憶,他的妻子和孩子不變,而現在的馬凱歌對于許家來說,隻是信仰馬家老祖的合作者。馬頭明王可以示現在這樣的馬凱歌身上,有些像是當初施霜景被捅刀之後,羅愛曜借施霜景的身體一用。
許晏之調侃地問馬凱歌和羅愛曜:“上次沒拿下佛子像,你這個家夥又跑去騷擾小施的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