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凱歌,也就是馬頭明王從善如流道:“隻是和他吃個飯談西北的生意啊,你們今天還在搞供奉儀式,别害我。我已經不打算購入佛子像了,你們自己供奉就好。”
馬凱歌和許晏之随意地交談幾句,許晏之不知是搭錯了哪根筋,聊着聊着就同意将馬凱歌和羅愛曜直接帶去供奉儀式的房間。羅愛曜在錯身離去之際,捏了捏施霜景軟熱的手掌。
羅愛曜:有點無聊吧?
施霜景:嗯。早知道把作業帶來寫了。今天要折騰到幾點?
羅愛曜:這麼說有點對不住你,但你晚上要好好吃飯。
施霜景:這有什麼對不住我的?
羅愛曜:然後來供奉儀式的房間,四十二層的那間。
施霜景:……
施霜景:你要幹嘛?
羅愛曜:和你“雙修”啊。
施霜景:你不會又害我吧?我的病才好一個月。
羅愛曜:我現在根本沒有害你的能力。
施霜景不是不想相信羅愛曜。□□就□□,幹嘛要叫“雙修”?羅愛曜突然把上床叫做雙修,一定有他的用意。施霜景對羅愛曜的懷疑有時非常情趣性,習慣了怼他幾句,而這一模式早已從他們第一天相遇就定型了。
在羅愛曜的“吃飽飯”建議下,施霜景拒絕了信徒們的高級晚宴,他知道自己在這種場合肯定吃不下去,甯願在附近小區找個館子自己吃飯。事實證明,施霜景非常了解自己,他是個内向的人,自己一個人去家常菜館點了三菜一湯,邊看手機邊吃,吃得大松一口氣,吃得輕輕松松毫無負擔。
春風沉醉的晚上,施霜景坐在小區的花壇邊沿喝汽水。滿樓燈火如光樹,城市裡見不着星星,小區内外的門面都熱鬧,孩子們擠在菱格地磚的小廣場騎滑闆車,下了班的年輕人拖着步子進入樓門,吃過飯的老人帶着流蘇大扇子走出樓門。這才是施霜景的世界,可施霜景的世界不止煙火了。他有另外一半的自己還留在鋪着軟毯的高檔酒店裡,也可以說有另外一半的自己永遠留在了那雕梁畫棟、精美異常的寶殿中,甚至可以說那另外一半的自己永永遠遠沉醉于佛光漫天的藍夜中。
都說親佛之人不可喜貪,可施霜景在與羅愛曜所相處的這日日夜夜中,感覺自己被滋養的不僅是愛欲,也有無盡的貪欲。甚至羅愛曜還要鼓勵他,要愛,要花錢,要做這件事,要做那件事。羅愛曜甚至要為了施霜景的“不貪”而怨怼,覺得那是不足夠愛他的表現。這怎麼會讓施霜景不得意忘形呢?施霜景将汽水一飲而盡。他每次都在獨處的時候感覺更愛羅愛曜。愈是安靜,愈是獨自思考,愈是堅定這愛意。将錫皮丢進垃圾桶時,施霜景忽然覺得自己挺無可救藥的。怎麼就愛上了,還愛成這樣?想快點見到羅愛曜。想親吻他,想和他拌嘴,想在羅愛曜身邊停止思考“愛”這回事,想去羅愛曜的世界。
乘坐電梯上四十二層,施霜景認識電梯上所有餐廳的宣傳,他不再為自己沒見過、吃過
的食物感到自卑,他是不願意吃,而不是不能吃。叮的一聲,電梯到達,幽閉的電梯左右打開,這道走廊連接着過去與現在的施霜景,故事從這裡開始,欲望的織線為紅色,十一月初遇他,三月初便差點死了,剪下這短短的欲與愛之線,正好繞二人一圈,須得緊緊擁抱着才能将紅線系上。他們的紅線從來不系在可以脫落的地方。他們的紅線是貪心又安心的紅線。
施霜景輕輕推開房間門,滿室黑暗,可施霜景的聲音有些雀躍。
施霜景說:“我到了。”
一隻手攬過施霜景的腰,羅愛曜的聲音仿佛溺在黑暗中:“你終于來了。可能這才應該是我們初次見面該帶有的情緒。”
“什麼情緒?”
“彼此相愛,等你不來,心急如焚,見之解渴。就是這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