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看考場,不是所有人都必須去。羅愛曜開車送施霜景,順帶熟悉路線,也得找好停車的位置。明天施霜景會跟校車去縣中,就像之前模考那樣。施霜景拍下了自己的準考證,獨自進學校找考場。張國強說準考證明天再發,怕有粗心的孩子忘帶準考證。羅愛曜很快就找到了附近的公用停車場,但他覺得明天夠嗆能停進來,今天就已經見到有許多車輛占了進去,不像會挪窩的樣子。
羅愛曜靈活一打方向盤,找了個有樹蔭的位置,倒車停穩。他步行去接施霜景,說道:“我們一會兒打車回去,今天就把車留在這裡,明天我騎機車來給你送吃的。”
“爸爸。”
“?”
“……呃,我的意思是,你比我爸爸還像爸爸。”
羅愛曜望向别處:“我們的關系不能再更複雜了。”
“是嘛,我看别人也會偶爾喊男朋友‘爸爸’……”
“施霜景,别看片了,你這小色狗。”
施霜景聞言撞了羅愛曜一下,到底誰色?羅愛曜面不改色,反正這分鐘不是羅愛曜犯色。
空氣裡漸漸集聚了濕潤水汽,施霜景擡頭,厚厚雲層背後太陽依舊亮得心慌,可說不定今天會下雨呢?在二人坐車回家的路上,雷聲忽至,雨如玉珠,密密地砸在車皮上。施霜景唯獨不希望高考那兩天下雨啊!可羅愛曜說,不會下雨的,他已經看過了。下雨是為了不那麼燥熱。
周六,高考日。地上一夜積雨,可倒映出的是藍天與好太陽。施霜景依舊是早上六點起床,給自己煮了雙蛋一腸的一百分面條。羅愛曜今天難得沒賴床,送施霜景去學校坐校車。施霜景恍然間終于明白别人對他的評價為什麼是“大心髒”,因為他發現他根本不緊張。這和他能考幾分、有沒有人托底沒關系。他這人真就不緊張啊,隐隐還有些興奮,想去開考試的盲盒,萬一抽到會做的題呢?
施霜景進入校車,找靠窗位坐下,他朝羅愛曜揮揮手,意思是中午見。羅愛曜沒等校車發動就走了,很像他的作風。可十五分鐘後,施霜景幻聽了機車的動靜,視線裡駛入一輛熟悉的機車,戴頭盔的那人朝施霜景比了個手勢。再過十五分鐘,全員到齊,校車發動。家長們激動地呐喊,祝考生考的全會、蒙的全對。街邊那輛鍍藍的機車在三分鐘後上路,很快就跟上了校車。
到達縣中門口,考生熙熙攘攘,張國強讓他們再次檢查準考證,不要落在車上。施霜景下意識張望,視線尋找羅愛曜。很快,他遠遠地看見那個瘦高的身影。羅愛曜遠離人群,但高高地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意思是“我相信你”。
羅愛曜是佛子,理應有千萬種法寶可以幫助一位高中生獲得他想要的分數,可羅愛曜不會那麼做,施霜景也不會那麼做。晨光熹微之時,施霜景摘下了項上的佛眼玄珠,交還給羅愛曜,他要清清白白去考試。替代佛眼的玄珠摘下了,真正的佛眼目送他進考場。羅愛曜已習慣不去看施霜景的未來,因為看施霜景的未來約等于看自己的未來。因為和他一起等未來,所以未來就是現在,再也沒有等字,一步一步行走在路上,不會着急,也不再擔心。
起風了。夏日清涼,這是屬于施霜景的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