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還欲再問,卻聽楚星羨隻說了句:“走,回府再說。”
馬車内,楚星羨微微斂眉,暗自思忖。皇帝生性多疑,然并非無端猜忌,每一步謀劃皆暗藏深意。無論是理政治國,還是權衡朝堂各方勢力,皆是籌謀深遠,絕非尋常人所能揣度。此番讓自己參與刑部案件,除了借機對自己發難外,怕是若出了差錯,難免不會牽連到父王,當真是一舉兩得,好一個老謀深算!
思及此,楚星羨臉色一沉,往後靠了靠,閉目低聲道:“麻煩!”
恰在此時,腦中浮現出陸茗文的身影,一雙眸子暗了暗,沖馬車外的清寒道:“明日休沐,後日去刑部報到。”陸侍郎!這梁子是越結越大了!
轉眼,便到了楚星羨奉召刑部報到的日子。
他依舊着一襲玄色錦袍,袍上的海棠暗紋繡線在晨光下若隐若現。一頭鴉色的長發用黑色玉環雲紋發冠整齊地束于腦後,襯得他越發俊朗。
“世子爺,刑部到了。”馬車緩緩停下,清寒出聲提醒。
刑部衙門前,但侍衛神情肅穆地站立兩旁。
楚星羨撩簾從容地走下馬車,理了理身上的衣袍。
楚星羨刑部報到的旨意已先一步傳達刑部,與上次被“請”進刑部牢房不同,侍衛見到楚星羨下了馬車,遂上前恭謹行禮:“小人拜見世子,世子請随找人入内。”
楚星羨微微點頭,應道:“免禮,帶路吧。”
刑部衙署内,遍植松柏,艾草焚燒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穿過前院,來到了刑部正堂,頂部設八角藻井,此時光線正射入其内。
堂中,陸茗文已在此等候,隻見他身着一身深藍色的官服,面容沉靜。見楚星羨到來,起身相迎,拱道:“世子,又見面了。”
楚星羨睨了他一眼:“說來,豈非是陸侍郎之功?說來,一而再再而三得陸侍郎惦記,本世子還須得尋個機會好好謝過才是。”
陸茗文依舊笑得溫和,并未繼續糾結這個話題,轉而說道:“刑部已得聖上旨意,得以與世子共事,實乃刑部榮幸。隻是這刑部繁雜事務衆多,世子初來乍到,怕是諸多不适,若有何不妥,還請直言。”
楚星羨對着他挑眉道:“陸侍郎客氣了。本世子自當是全力協助侍郎處理刑部事宜,具體事務還是以陸侍郎為主。”
陸茗文點了點頭,他帶着楚星羨進入内堂。
堂内,昏暗的光線透過雕花木窗的縫隙灑落。堂内四壁高聳,青磚砌成的牆上挂滿了曆代刑律的卷軸,卷軸的邊緣已經泛黃。正中央的案桌上,擺放着一摞摞厚重的案卷。案桌旁,一盞青銅油燈搖曳着微弱的光。堂内兩側,幾排木制長凳整齊排列。
陸茗文帶着他到刑部各處參觀熟悉,随口問道:“敢問世子,近日京城兩宗命案,世子如何看?”
楚星羨側過頭,好整以暇看着他:“陸侍郎這話倒是問得有趣,案件不是你親手辦結的嗎?現下又緣何來問本世子?”
陸茗文腳步一頓……看這情形,當真把世子給得罪了,隻是……怕是楚世子不知道,多疑的皇帝對他心存試探,自己本意是想幫他一二,豈知一番心意卻被誤解!好人大抵難為。
就在陸茗文認為楚星羨不會認真回答的時候,卻聽楚星羨正色道“雖現下并沒有其他線索,不過……紙是包不住火的,抽絲剝繭總有轉機。”
陸茗文松了口氣,沖着他溫和一笑:“感謝世子不計前嫌!”
楚星羨眼神柔和了些,話鋒一轉:“眼下,怕是如何尋回丢失的利箭更加棘手吧!”
二人對視一眼,心知肚明,如此之多的利箭憑空丢失,怕是有心之人欲圖謀不軌。
這時,幾位官員魚貫而入,在堂中站定後,齊聲行禮道:“見過侍郎大人,見過世子。”
陸茗文示意他們坐下,說道:“今日召各位前來,乃是想讓楚世子與各位熟悉一番。幾位皆是刑部的中流砥柱,辦案經驗豐富。今後世子若有需要,還請多多指教。”
幾位官員見狀,忙不疊連稱 “不敢當”,旋即輪流我介紹。
楚星羨和他們寒暄起來。
此前,這幾位官員聽聞楚星羨風流,私下裡還暗自憂慮,隻道他定是個繡花枕頭。然而,一番交談過後,他們反倒對其态度和見解大為贊賞。
陸茗文在一旁,目光落在楚星羨身上,這位看似風流不羁、漫不經心的世子,卻武功精絕,多次暗中相助,對朝堂之事亦是通透,看來并非表面那麼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