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宣讀聖旨的人剛走，靖王府便收到了靖王爺的信。

“世子爺，王爺來信了。“清寒的嗓音伴着腳步聲由遠及近。

書房的門敞開着，楚星羨聽得清寒的腳步聲近了，疾步走到紫檀木椅子旁落座。

他接過信箋，指尖撫過“靖王親筆”，呢喃道：“父王，好久不見。”

一擡頭看着清寒望眼欲穿的神情道:“你倒是比本世子還開心。”

清寒一張清隽的臉堆滿笑容：“那是自然，屬下也想王爺王妃了。”自被王妃收留，王爺王妃都待他們極好，讓他們讀書習武，在清寒心裡王府也是他們的家，清寒暗暗發誓此生定會以命護着王府。

楚星羨垂眸拆開信箋，墨香氤氲間忽然擡眼：“你倒是個貼心的，不枉父王母妃疼你。”

清寒的耳尖蓦地泛紅，喉結上下滾動像是吞咽了什麼：“信中都說了些什麼？”

“還說……“楚星羨刻意放慢語速，“母妃說你已到弱冠，該尋個好人家娶了。”

見世子調笑自己，清寒隻得連聲說：“别呀，世子爺，您淨拿屬下尋開心。”

楚星羨正色道：“父王信中提及嶽州治水，恰逢夏汛将至，恐生事端。可如今我已受命嶽州赈災，父王倒是有先見！”

清寒也跟着憂慮：“皇上讓您協同陸侍郎南下嶽州，若是真查出偷工減料貪腐問題來，您隻怕也會置于險境，畢竟人為财死鳥為食亡，狗急了還會跳牆。”

楚星羨贊同的點了下頭：“已經出現問題了。嶽州乃皇叔安王的封地，怕就怕要麼隔岸觀火，要麼是做局之人。”

不待說完略感無奈：“清寒，你說世子我好不容易清閑了幾個月，此一遭怎麼又被皇帝給惦記上了？”父王在信中一再囑托自己要收斂光芒，可是父王呀，有些事孩兒怕是身不由已了。

清寒長歎一聲：“世子，您說咱何時能回青州？”

楚星羨哼了一聲：“年初離開那日，你不是抱着杏花枝在馬上笑得花枝亂顫麼？”尾音帶着幾分戲谑，“怎麼如今倒想起青州的好了？”

“彼時沒發現，來月城久了，委實覺得還是咱們青州自在舒服，山水旖旎美人莺莺燕燕……”頓了頓，“最要緊的……那才是家。”清寒認真回答。

楚星羨見他如此也生出幾分念想，道：“京城十裡長街市井喧阗，酒旗招飐處笙歌徹夜，連護城河的冰面都浮着彩燈，可護城河的水聲冷得像碎玉相擊，怎比得上青州青石巷裡糖炒栗子的噼啪脆響？”

無言了一會兒，他接着說到：“你此次便留守月城吧。離末随行嶽州。”

清寒當即表示：“自屬下幼時入府，便一直陪在世子左右......”說着單膝跪地：“還請世子讓屬下一道南下。”

想當初，靖王一行離京前往青州，車隊行至青州官道，忽見一個蓬頭垢面的幼童蜷縮于樹根下。破布短打被風撕扯得獵獵作響，稚嫩面龐沾着污泥，手中卻赫然執着木棍強橫攔道。

府兵本要小施懲戒，吓得他屁滾尿流。待王妃問明情況，隻道是附近村民，因災荒父母雙亡，從此乞讨為生，今日原本在旁玩耍，看見車隊，便臨時起意。

王妃瞧其比楚星羨還小些，便生恻隐之心，“且随我入府吧”。此後，清寒便入靖王府，雖說是家臣，卻不僅跟着楚星羨一道習字，還讓他同楚星羨一道習武，也虧得他這些年都未出過岔子。

楚星羨輕哼了聲，語氣卻全無責備：“你這膽子倒是愈發大了，但聽命行事。”

清寒語氣恹恹氣餒道：“哎，您果然還是更倚重袖離。”

楚星羨看他如此，心想這小子怕是舍不得自己遇險，隻是清寒為人直率卻一根筋，留在京城确然是更好的選擇。

而袖離雖寡言，但是為人靈活遇事冷靜，此去嶽州錯綜複雜，倒是離末更适合，隻是這些他并未對清寒說，隻開口對他道：“行了，起來吧。守好王府！”

見世子态度堅決，清寒隻得道：“屬下謹遵世子令，定護好王府，等您......”

“嗯，守好王府，待爺回來，給你娶親。”楚星羨調笑着他。

說到娶親二字，突然，那抹出塵的白無聲落在心間，片刻安靜後，楚星羨開口：“清寒，你記上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嗎？”

清寒滿眼疑惑地愣了下：“他？誰？”，楚星羨補充到：“陸侍郎，上一次見他……”

清寒努力回想了下：“屬下記得應是在康府，約莫是兩個月前。”

“哦，已是如此之久了？”楚星羨手指微微屈着。他往後仰了仰，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望着另一隻手裡捏着的信：相信很快就能見到了。

“您這……”清寒話音未落便咬住下唇，手指絞着衣角來回踱步，似是忽然頓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跳着與世子拉開了些距離：“世子爺，您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