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她無聲的說道:“甯芊芊,賀你生辰。”
張清弦走了,東宮變得無趣,前朝後宮明槍暗箭都那般讓人膩煩,偌大東宮實在……太過無趣。
早膳時,望着那抹越發瘦弱的灰裙,他憤怒的将手中銀筷擲向青石地上。
明悟見狀說道:“要不還是……”
看到他的怒容,明悟終是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蕭南風知道,她并沒有知錯,她背地裡默默畫着刻痕,她在數日子,她已經等了二十三日,再有七日,蕭楚瑤就回宮了。
到了第八日,見她終于慌了,蕭南風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知道什麼是司寝宮女嗎?意思是誰都讨要不走,一輩子隻能跪在孤的寝榻之前。”
她終于開口,氣息很弱:“殿下的心疾已經病愈,此生都不會再犯。求殿下賜奴婢一個恩典,允奴婢離宮,奴婢此生唯有一願——落葉歸根。求殿下仁慈。”
他笑道:“你是棄兒,哪裡有根。原本孤是你的根,可是你背主求榮,你以為你還有有第二次機會嗎?此生萬裡河山、森羅大殿皆無你的歸宿!”
她卻突然堅定的說道:“你難道敢忤逆陛下麼!此事若鬧開了,上了你的好姻緣,對你又有何好處!何必兩敗俱傷呢,你明明知道,楚瑤定會幫我的!”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冊子送到她手裡,冷冷說道:“她不會,因為你會去告訴她,你不願離開孤。現在即刻便去,遲了一刻,孤便贈她一樁姻緣。想一想甯芊芊,想一想!你猜孤會安排誰,又或者你告訴孤,願意看着金尊玉貴的長公主嫁去哪個侯門貴府。”
冊子上是他這一個月精心整理的驸馬人選,每人兩頁,一頁金玉其外讓父皇傾心,一頁敗絮其裡讓她和蕭楚瑤贖罪,皆是事實,無一诓騙。
她翻看後有些慌了,卻仍嘴硬道:“你敢欺負楚瑤?若陛下知道,你當真不怕萬劫不複嗎!”
他将令牌丢到她腳邊,笑的更加溫柔:“你可以試試,孤隻等你一刻鐘,遲了,她便和你一起,用一生來贖罪。”
她果然慌了,撿起地上令牌,換上鮮亮的宮女服制,跑出宮去。
小傻子,他不過是賭而已,隻是他從未賭輸過。
她回來後,乖順的回了下人房,次日再見時,她的腿折了。
他用鎮紙砸破了明悟的額頭,明悟歎氣道:“主子上次說了,她若敢邁出一步,就把她的腿打折。她一大清早想翻牆偷跑出去,護衛也沒敢傷她,是她自己看到護衛圍過來,着急忙慌的從牆上跌下來,摔斷了腿。”
他将她從下人房抱到了自己房裡,整個包紮的過程,她沒有一句言語。
他起身離開時,她說道:“四百零一日。”
他問:“什麼?”
她起身僅靠單腿站的筆直:“殿下這次馴養我用了四百零一日,比上次多花了三百多日,殿下果然從未變過,永遠都是這般高高在上,統禦下人!如今所受的折辱,就是神明在懲罰我的愚蠢,隻是,有一個秘密你永遠不會知道。”
他嗤笑着離開:什麼秘密,不就是她是文大人多年前派到自己身邊的探子嗎?連血親都這般舍得,倒真是難為了他們一家子細作!
他傍晚回殿中時,殿裡躺着一個死屍,是黃總管——被她的簪子洞穿了腦門。她已不見了蹤影,他忙關緊殿門,命明悟處理死屍,然後鎮定的在宮中四處尋找,她的腿折了,定走不遠,正尋找時,紅玉抱着她回來了,紅玉将她放到偏殿,放到了上次為張清弦準備的金碧輝煌的閨房。
紅玉跪在他面前:“她說自己永遠都離不了宮了。她說爹娘抛下她的那日,她在後面用力的追,可是爹娘就像風中的柳絮,越是用力,越是飄遠。”
他冷冷道:“她早該死心。”
他進了房中,拿出帕子仔細擦拭她手上臉上的血迹,灰色宮裝上沾着的血迹已經幹透,他輕輕說道:“绾绾别怕,孤護着你。”
她抽回手說道:“護?在你身邊與死有何不同!”
之後,她再未說過一句,就算是因為第一次殺人,每晚深夜被噩夢驚醒,被自己攏入懷中時,也沒有一句呓語。但是無所謂,隻要她在便好,他有一生可以慢慢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