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日後由刑部主審,你京兆尹府協掌。凡有消息,需知無不言,三日内,給朕一個交代。”
“是”,他呼出一口氣。
趙歸零從皇城出來後,見何督早已在午門等他。
見老師出來,何督迎上前去:“大人,如何?”
趙歸零歎道:“鍋總算甩出去了,剛才吓死我了。”
“甩?甩往何處?”
“當然是禁軍了”,他道,“我是京兆尹,說到底是個父母官兒,本不該有事沒事面見陛下的。此事他禁軍先我一步攪進來,那地方敦睦親王守了一刻,路也是他封的,現下查不出證據,關我京兆尹府何事?”
何督聞言,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兒,隻問:“那現下這事.....”
“交給刑部了”,趙歸零一攤手,“陛下那意思,就是他刑部要什麼卷宗,我們給了就是。對了,你回去把今日案檔整理好,放衙前趕快給那刑部尚書送去,免得髒了我們的手。”
“是”,何督道,“對了大人,今日副都禦使大人之子嚴忍冬一案,下官已經查明,嚴公子實屬冤枉,不知此事可與其父一案有關?”
趙歸零一咋舌,皺眉問道:“他人呢?”
“現下還在大獄裡監着。”
“那就給他繼續關着”,趙歸零叫道,“你說你查明,哪裡查得明?我可聽說今日那姓嚴的小子自己便認了罪,你還替他查明?”
“可是,大人曾經教我,涉事者的證詞難免有所苦衷,就算嚴公子自己認了,下官搜集證據,查明實情,總不為過吧?”
“蠢!”趙歸零道,“如今民怨橫生,啊?前日子那左将軍之子才殺了人呢,你現下竟要替一個官家子弟說話,你的臉不想要了。”
他想了想,又皺眉歎道:“再說了,此事即刻就要移交刑部,那刑部尚書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兒,到時候他怪下來,說我們老子的事兒還沒查清,就把他兒子給放了,不是還要抓回來?罷了罷了罷了,關着吧。等他老子醒了,自己來贖他。”
何督聞言也無法了,隻道:“是。”
戌時三刻,何督在京兆尹府方才整理完近一月的卷宗,長長伸了一個懶腰,正欲起身回去。
他累得眼冒金星,迷糊中看見一個身着白衣的男子站在門口,恍神道:“陶公子,你怎麼來了?”
陶然笑道:“在下飯後出來走走,何大人還沒散職?”
“我這謀職啊”,何督歎道,“也就說得好聽,每天都是雞毛蒜皮的公務,從早處理到晚都做不完的。”
“何大人盡責,是為官者表率。”
“這話可不能說”,他噓聲,“京畿之地,朝廷中人還未說什麼,輪不到我這一小職彰表自己。”
陶然想了想,方問:“今日這嚴公子一事?”
何督擺擺手:“休要去提。有陶公子為人證,我案也查了,卷宗也記了,上頭說他父親今日也遇了案,非是不給放,我實在也無法了。”
“這樣說,嚴公子還關在獄中?”
何督點點頭,皺眉道:“先關着吧,牢裡也餓不死他。”
陶然默默無語。
何督看他神情,方勸慰他:“不必把事挂在心上,這世間的冤孽,是救不完的。”
他拍拍陶然肩膀,繞到堂前看着月亮:“我去歲入職之時,和陶公子是一樣的,想着入了京兆尹府,便要以包拯海瑞做榜樣,如今想來,那是至偉之人幹的事,小卒小吏能周旋其中便也罷了。”
陶然仍是沒有說什麼,何督回身:“今日這事,也是他嚴忍冬不肯為自己辯駁,一個自棄之人,旁人又如何能救呢?”
陶然沉思半晌,問道:“如若我願意保釋,可放嚴公子出來?”
何督愣了愣,剛要開口,陶然又道:“還有那菜農陳剛,說到底就是街頭鬥毆之事,總不至于罰金和監禁一起來吧?”
“陶公子”,何督想了想,歎道:“保釋自然是可,可這...可這嚴公子的父親還攪在另一重案中呢,此事我若放了他,是要擔風險的。”
陶然點點頭:“是我考慮不周,我先前想着,若是另一案需要提審,隻把這嚴公子再召回就是,官家子弟,總不至于放了就不見人。”
又道:“現在想來,我未顧及到何大人,是我想得淺了。這話,何大人就當我沒說過。”
他摁下陶然行禮的手:“也不是不行,隻是此事......罷了,就依陶公子所言,先放了他,在家裡監禁起來,總比牢裡好些。”
陶然大喜:“如此,陶某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何督擺擺手:“這倒不必,隻是我想問一句,陶公子與那嚴忍冬之間......”
“并無關系”,陶然道,“副都禦使大人高門,陶然不敢高攀,隻是路見不平而已。”
何督點點頭:“既如此,陶公子交了罰金,便随我去大牢走一趟,也叫那嚴忍冬知道你的恩情。”
“何大人,不必如此,陶然行事,未曾需要他人記恩,何大人替陶然走一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