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生的眉頭越皺越緊。他仔細檢查了頸側的傷口(做了消毒和簡單處理),查看了身上大片的淤青和指痕,最後,當他檢查到白翊下身那明顯撕裂、甚至有些紅腫發炎的傷口時,饒是見多識廣,眼中也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震驚和一絲……不贊同。
他動作極其輕柔地處理了傷口,塗上了清涼消炎的藥膏。整個過程,白翊都像一具失去靈魂的木偶,閉着眼,身體僵硬,隻有微微的顫抖和急促的呼吸暴露着他内心的巨大痛苦和屈辱。
檢查完畢,李醫生為白翊蓋好被子,又拿出幾盒藥放在床頭櫃上,低聲交代了用法和注意事項(消炎、止痛、傷口護理)。然後,他走到顧沉舟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站定,斟酌着開口:
“顧先生。”
顧沉舟沒有回頭,依舊望着窗外,聲音冰冷無波:“說。”
“白先生的情況……不太好。”李醫生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專業而平靜,“頸部的咬傷較深,需要避免感染。身體多處軟組織挫傷,需要靜養。最重要的是……□□有撕裂傷,伴有輕微炎症,需要嚴格用藥和至少一周的絕對卧床休息,避免任何形式的……”他頓了頓,斟酌着用詞,“……劇烈運動或摩擦。否則,可能會留下後遺症,甚至影響……功能。”
最後幾個字,李醫生說得很輕,但在死寂的房間裡卻異常清晰。
窗前那個冷硬的背影,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雖然看不到表情,但李醫生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似乎又冷了幾分。
“另外,”李醫生硬着頭皮補充,“白先生似乎受到了極大的精神刺激,情緒極度不穩定,身體也非常虛弱。我建議……盡量讓他保持安靜,避免任何形式的刺激,并保證充足的營養和休息。”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房間裡彌漫。隻有白翊極力壓抑的、細微的抽氣聲。
許久,顧沉舟才開口,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知道了。藥留下,你可以走了。”
“是。”李醫生如蒙大赦,立刻收拾好醫療箱,又看了一眼床上如同易碎品般的白翊,無聲地歎了口氣,迅速離開了這個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的房間。
門再次關上。
房間裡隻剩下兩人。空氣裡彌漫着消毒水味、藥膏的清涼氣息和濃得化不開的、混雜着痛苦、羞恥、恐懼和冰冷審視的壓抑感。
白翊依舊死死閉着眼,身體因為恐懼和劇痛而無法控制地顫抖。李醫生的話像冰冷的刀子,反複切割着他的神經。撕裂傷……後遺症……影響功能……這些赤裸裸的詞語,将他最後的尊嚴也徹底剝落。他感覺自己像一件被徹底損毀的物品,被醫生評估着殘存的價值。
顧沉舟終于緩緩轉過身。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白翊身上,那眼神比剛才更加深沉複雜。他一步步走到床邊,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将白翊完全籠罩。
白翊能感覺到他的靠近,那無形的壓力讓他幾乎窒息。他攥緊了被角,指節發白,等待着新一輪的羞辱或冰冷的命令。
然而,顧沉舟隻是沉默地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目光掃過他頸側包紮好的傷口,掃過他緊蹙的眉心,掃過他因為強忍痛苦和恐懼而咬出血的下唇……那眼神裡翻湧着白翊無法理解的暗流。
許久,久到白翊幾乎以為時間已經停滞,顧沉舟才用那冰冷平闆的、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開口:
“聽到了?”他指的是李醫生的醫囑。
白翊的身體猛地一顫,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隻能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動作牽扯着頸部的傷口,帶來一陣刺痛。
“那就老實躺着。”顧沉舟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在你‘恢複功能’之前,别再給我添麻煩。”
冰冷刻薄的話語,像淬毒的針,狠狠紮進白翊早已千瘡百孔的心。添麻煩……原來在他眼裡,自己遭受的這一切,隻是“添麻煩”?
巨大的悲涼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将他徹底淹沒。他死死閉上眼,滾燙的淚水終于沖破緊閉的眼睑,無聲地滑落,浸濕了鬓角。
顧沉舟看着那滴滑落的淚水,眼神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劇烈地翻湧了一下,但最終歸于一片深沉的冰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他猛地轉身,不再看床上那個無聲哭泣的、脆弱不堪的身影,大步離開了主卧。
房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内外兩個世界。
白翊獨自躺在冰冷寬大的床上,身體承受着撕裂般的劇痛,心口是窒息般的絕望和滅頂的羞恥。顧沉舟最後那句冰冷的話語,像魔咒般在他腦海中反複回響。
“恢複功能”……
“别再添麻煩”……
原來,他在顧沉舟眼中,真的就隻是一件需要保持“功能”的物品。昨晚那場暴行,是懲罰,是占有,更是對他“功能”的一次粗暴檢驗和使用。
意識在劇痛和絕望中再次變得模糊。黑暗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模糊的少年顧舟,他似乎在對他笑,笑容幹淨溫暖。但下一秒,那笑容就被顧沉舟冰冷暴戾的眼神和那句刻薄的“添麻煩”徹底撕碎。
他墜入了更深的、名為“顧沉舟”的沉淵,看不到一絲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