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舟的腳步頓了一下。他深邃的目光在白翊揉捏後頸的手上停留了兩秒,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什麼都沒說,轉身又回了書房。
就在白翊以為這隻是一個小插曲時,周謹無聲地出現在他身邊,手裡拿着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白先生,”周謹的聲音平靜無波,“顧先生吩咐,讓您試試這個。”他将盒子放在白翊面前的茶幾上。
白翊疑惑地打開盒子,裡面赫然是一個最新款、價格不菲的頸椎按摩儀。
白翊拿着那個按摩儀,指尖冰涼,心髒在胸腔裡狂跳。他下意識地看向書房緊閉的門。顧沉舟……是因為看到他揉脖子,所以……
這個念頭像野草般瘋長,卻又被他狠狠掐滅。不可能!他怎麼會關心他?這一定是周謹自作主張,或者……隻是顧沉舟覺得他的“工作狀态”需要維持?
盡管心中充滿了巨大的不真實感和自我懷疑,白翊還是鬼使神差地、帶着一種近乎朝聖般的謹慎,将按摩儀戴在了脖子上。微電流的酥麻感緩解了肌肉的酸痛,也像一道微弱的電流,反複刺激着他冰冷的心防。
他開始更加細緻地履行“助理”的職責,甚至嘗試在顧沉舟的“習慣”上做得更極緻。他記住了顧沉舟在思考複雜問題時,會無意識地用指尖敲擊桌面的特定節奏。當顧沉舟再次陷入某個并購案的僵局,眉頭緊鎖,指尖開始無意識地敲擊桌面時,白翊幾乎是屏着呼吸,極其自然地将一杯溫度恰好的、顧沉舟慣喝的單品咖啡,輕輕放在了他右手邊一臂遠的精确位置。
顧沉舟的動作猛地一頓!敲擊聲戛然而止。他沒有擡頭,目光依舊停留在文件上,但白翊清晰地看到,他那緊鎖的眉頭,似乎極其細微地……松動了一下。然後,他極其自然地伸出手,端起了那杯咖啡,淺淺地抿了一口。
沒有“倒掉”,沒有冰冷的審視。隻有沉默的接受。
這微小的變化,像投入心湖的石子,在白翊死寂的心底激起了更大的漣漪。那道名為“顧沉舟”的冰牆,似乎真的在笨拙地、無聲地、試圖裂開一道縫隙,透進一絲名為“示好”的光。
然而,這份遲來的、别扭的暖意,撞上的是白翊心中那由七年恨意、數月屈辱和巨大創傷築成的、更加厚重堅固的冰層。他不敢信,也不能信。每一次顧沉舟笨拙的“示好”,帶來的不是感動,而是更深的不安和警惕——這會不會是新的遊戲?新的折磨方式?
巨大的不真實感和自我保護的本能,讓白翊的心防非但沒有松動,反而在溫暖靠近時,豎起了更尖銳的冰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