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為了不讓目的太過顯而易見,韓府這次分發的請帖之中,也有小部分是已有了親事的人家,就比如在場的裴玠。
事實上,裴玠原是不太想過來的,隻是在母親許靜文的提議下,帶着宋清栀來了韓府。
他一來這裡,徐陵便将他引來明月堂。
而母親,則帶着宋清栀在留春園,賞花,或是領清栀認識河間府内的官員女眷們。
裴玠向來不喜這種場合,比起待在繁鬧的宴會中,他更想獨自一人待在書房内,安安靜靜的看書,亦或是作畫。
但父親卻不贊同,父親認為,若将來若想在朝堂上立足,有時候,有些杯盞交錯的社交,也必不可少。
“鶴之,今日宴會,你就好好玩樂一場,别再将心思都放在學業上了。”他的好友徐陵在一旁勸他道。
鶴之是裴玠的字,他的父親希望他言行舉止如鶴般高雅。
聽端着茶盞的裴玠側身看向身旁之人,随後,他輕道了一聲,“好。”
對待友人,他也是如此的惜字如金,恍若多說一個字,是要了他的命一般,若不是同此人相熟,旁人隻會認為這是他瞧不起人的表現。
徐陵與他已相識好些年,自然清楚身邊人是個怎麼樣的性子。
他忽地想起剛才來韓府的路上,車簾掀起時悄然看到的顧家小姐,徐陵一時間有些躊躇,猶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告知于鶴之。
睨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裴玠也不急,他一面修長手指揭開茶蓋,一面嗓音低沉的出聲問道,“怎了?”
就在徐陵要将事情說出時,明月堂外這會兒又來了人,應是韓勁十分在意的友人,衆人見他不僅親自迎上前去,面上亦是露出頗為驚喜的笑顔。
裴玠以及在場的衆人,視線都随着韓勁朝着門口瞧去,然而讓裴玠沒想到的是,來人竟然會是他。
同他如是,隻要謝韫這人一出現,便登時引人注目,除卻他的那一副好相貌外,還有他慵懶随性的言行舉止。
分明與世俗規矩一類格格不入,卻有不少人覺着他率真簡單,亦是追捧于他。
隻是,他不是河間府之人,今日在場的,并沒有幾人認識他。
裴玠不清楚,謝韫為何會出現在這春日宴上,又為何同韓勁相識。
“鶴之,你可識得此人?”在他思量時候,徐陵在他身旁壓低了聲問道。
也不單單隻是徐陵一人這般,明月堂内的好些人,從謝韫出現後,他們的面容上都露出一副頗為疑惑的神情。
聽了徐陵的問話,裴玠稍頓了片刻。
這一瞬,他蓦地想到那日,在白雲寺山後.......雨中竹屋裡所見他和她的旖旎畫面,男人眉梢微蹙,隐于袖中的手也不由輕握起。
就在他恍惚之時,韓勁站在男子的身邊,笑着向衆人大方介紹道,“這位是我近日新認識的一好友,他姓謝,名為韫,是個非常有趣的人......我前兩日知道母親舉辦宴會後,便立馬也給他遞去了一份請帖。”
堂内,有年輕男子笑着附和道。
畢竟在衆人眼中,韓勁便就是個很愛玩樂的人了,能令韓勁說出此人有趣,那定然是有幾分的本事了。
傾向于玩樂享受的郎君們,自是很喜愛謝韫這般的人物,而心思多放在學業上的,卻不想與之多說些什麼。
“這韓勁,還這般任性,不過才見過兩面,就将人邀來宴上。”
“管這麼多做什麼,就當多交了個朋友好了,況且這謝公子是華京的,或許日後咱也有求助于對方的時候。”
“怎得,我家是缺了錢,還是缺了關系咋地.......誰華京城中還沒個親戚朋友的,犯得着去求助于他。”
說什麼話的人都有,不過都是壓低了嗓音,悄聲議論。
不知不覺間,堂中來的男賓客們不由分成了兩派,但在場的人,不論他們心中是如何想,但面子上都是能過得去。
“這位謝公子還真挺風趣的,怪不得韓勁會将他請來宴上。”
徐陵視線從被簇擁着的男人身上收回,口中不由的這般評價道。
旋即想起什麼,他開口問了下身邊人,“鶴之,你覺着呢?”
雙手微攥,輕輕搭在膝上的裴玠,在聽了徐陵的話後,他垂下的眸光,從袖間繡上的暗紋上輕瞥而過,随後他嗓音淡淡的道,“是啊.......”
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是如此的肆意妄為。
裴玠隻低聲的說了前半句。
而後面關于那位不好的一切,裴玠不會在這種場合裡揭對方的短,何況,他向來也不屑于這般行事。
片刻過後,裴玠才緩緩擡起雙眸,目光淡淡的朝謝韫的方向看去。
讓他沒想到的是,站在衆人之中的謝韫,視線亦是靜靜的落在他的身上。
對方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但裴玠卻睨到他唇角輕勾起的弧度,看他這似含意味深長的笑意,裴玠莫名覺着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