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氣,真是像極了那天,也是這樣的一個春日。
悄悄站在正堂微支開窗扇前的她,無意間,聽到了父親母親的談話内容,直到那時,她才知道,于自己的生身父母而言,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
好似她天生擅于做戲一般,也或許是身為他們的子女,她很自然而然的繼承了這一天賦。
此事過後,她佯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模樣,依舊還是母親膝下的溫順女兒,可隻有江嘉甯自己清楚,她再不複當初的單純心性。
隻是,她的心性再為複雜,卻還是暗自傾慕着那拱橋湖畔下,郎豔獨絕的少年。
同一時刻,顧府。
坐在窗前,肩系雪青色披風的少女,她纖手執着一支精緻羊毫,伏在桌案上描着花樣子,隻是描着描着,她心思不知覺間,便又跑到了别處。
昨日韓府,謝韫歸還她遺落的耳墜時,顧晚吟注意到對方從她烏發上一瞥而過的眸光。
她面上示以感謝的言語,心裡卻略有幾分淡淡的忐忑,她不知自己取下發上山茶花,會不會惹得謝韫生出惱意。
站在謝韫身前的她,雖一直輕垂着眼眸,可餘光裡,晚吟卻是一直細細的盯着他垂在身側的手,還有他手邊那用銀線繡着祥雲紋的袖角。
那會兒,她總以為,他還會同她多說些什麼,但謝韫卻并沒有久留,在歸還了她耳墜後,他人便轉身離開了廊間。
“姑娘,這花扔了嗎?”侍女縷屏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聽了這話,顧晚吟很快從思緒中抽身而出,她執着羊毫筆的纖手輕頓,微側過身,她眼簾中,便看到了梳妝台上那朵殷紅的山茶花。
昨日的時候,她并非沒有扔過,但在懸着燈籠的長廊下,又一次遇到謝韫的緣故,顧晚吟隻能認慫般将扔了的山茶花,拾了回來。
“别......暫時别扔。”手中拿着羊毫筆的少女,她微微擡眼,看綠屏手中托着的山茶花,顧晚吟忙開口說道。
“知道了,姑娘。”
綠屏輕聲應道,在拾掇梳妝台時,她小心将花拿起,随後又緩緩的放下。
雖不知姑娘為何要留下這花,但她沒有多問,也沒有太在意。
而端坐窗前的晚吟,卻是被那山茶花牽了心思,隻要一想起謝韫那從她發間一掠而過的眸光,她就無法不在意。
她視線凝着梳妝台上的花,頓了片刻後,她緩緩出聲問身邊的人,“綠屏,你可曉得有什麼辦法,能讓鮮花保存的時間更久些?”
“從前,咱們都是灑水在花枝上,能多保鮮三四個時日。姑娘的這花,隻整一朵折下,沒有花枝,即便灑水,估計也保不了多少時日。”
聽了這話,綠屏将自己知道的,緩聲而告。
隻是話音才将落下,廂房門外傳來了一串腳步聲響,有人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二姐,我剛一來,便聽到你們在說什麼花的事兒......這是怎麼了?”顧嫣帶着笑音從門外進來,她頗有些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呢,就是剛才描花樣子的時候,莫名生出了個想法,有些好奇那些花花草草,若是被折下,有什麼法子能保存的時間更為長久一些。”
顧晚吟亦笑着回道,在顧嫣側身落座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擡眼給綠屏遞了個眼神,随即就将視線收了回來。
綠屏見了,有一刹的怔愣。
隻是轉身之間,她登時意識到了什麼,着手整理梳妝台間,暗暗将台上的山茶花,輕擱在了姑娘平時常用的首飾匣裡。
“你來之前,綠屏和我說,可多灑些水,她才一說完,三妹妹你就來了。”晚吟微微擡手,将描了花樣子的圖紙,輕擱在了一旁的博古架上。
“原來你們是在談這些啊,怪不得,我在門口就聽到了花,還有灑水這類的字眼,其實除了這些,嫣兒倒還知道一種可保存的法子,我是之前和嘉甯姐姐逛街時看到的,有人能将新鮮的花草做成幹花,若能珍惜,能保存許多年呢!”知道了她們所談内容後,顧嫣笑着說道。
綠屏将山茶花擱置好了後,她手提拎起水壺,給三小姐沏了杯熱茶,小心端到顧嫣手邊的桌案上。
“幹花.......”顧晚吟聞言,複又低低的呢喃了一聲,随後,她櫻唇輕啟,“我......從前倒也見過,時日久了,竟是忘了,剛若不是三妹提醒,我都快不記得有這一事了。”
半支開的雕花槅窗外,雨絲綿綿。
廂房内,倆妙齡少女坐在窗前細聲談話,各自的侍女安靜的立在一旁。
“二姐,昨日的那位公子是誰啊?”顧嫣語帶好奇的問她,“你們之前,是不是認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