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撐着油紙傘,在街道駐足了片刻,少頃,腳步便朝着附近的德祥賭坊走去。
長街上來往間多是為生計而忙碌的老百姓,獨謝韫,一身錦衣玉冠束發,漫步在這人聲鼎沸的喧嚷街道上,整個人由内而外,有種說不出的悠閑自在。
叫跟蹤在他身後的暗衛,都不由的羨慕嫉妒起來。
于他而言,定北侯府的這位三公子,已算的是一位老熟人了,這些年同他一道跟蹤三公子的暗衛們換了幾番,隻他還一直在堅守。
前不久,世子爺召了一批暗衛離開。
他也不知世子爺有何好擔心這位的,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公子,還是個庶子的身份,根本不會對他生成任何的威脅。
清楚了三公子是怎樣的人後,漸漸他便也懈怠了下來,不再整日的跟蹤于他,那另一個暗衛,約莫也和他大差不差,隻是不知是不是生來就命賤,過不得悠閑日子,歇息的這些日子裡,他心上總是挂念着這件事。
這不,又過來暗暗跟蹤他了。
跟着的這大半日裡,這三公子不是在茶館喝茶,賞景,便是在街道散步,還興緻勃勃的去買了讨女子歡喜的香粉,但一想到謝韫在京城的作風,倒也覺着很正常。
蒙蒙春雨之下,他一路跟着撐着油紙傘的青年,最後來到了一間名為德祥的賭坊門前,他站在門外打量了片刻,看天色已然黯淡下來,便就轉身離開了此處。
二樓的雅間内,隔着微微支開的隔扇,張蒼看着樓下人影漸漸走遠。
稍頓片刻,他大手随意的支開雕花隔扇,他轉過身時,晚風吹來,桌案上的燭火明明滅滅。
“賢弟,這是怎麼回事啊?”張蒼看向一半臉頰沉在陰影處的青年,語氣頗為疑惑的問道。
聽了這話,謝韫低低的哼笑了聲,頓了頓道,“張大哥,我之前不是同你說過,我如今的處境嗎?”
“那位竟是這般的不放心你,我剛仔細瞧了那人,絲毫也不比我賭坊裡的打手差。”聽了謝韫的解釋,張蒼恍然大悟道。
“是啊!我一直這般渾渾噩噩的活着,那邊都那樣的不放心我,若我真聽了大哥的話,做出一番事業來,賢弟我可就真是一點活路都沒了。”
看到眼前人如今這般,對方卻不愁反笑。
張蒼隐隐隻覺着,他謝賢弟這樣一個有能力的人,是絕不會一直讓自己陷入如此境地之中。
終有一日,他定然會做出極大的反擊。
“好了,大哥,我們不說這些掃興的話了。”
謝韫隻歎息了一聲後,很快便就調整好了情緒,張蒼就青年嗓音含笑說道:“賢弟我一直知道大哥賭坊經營的好,沒想到,時辰這樣晚了,此處竟然還是這樣熱鬧。”
“哪裡哪裡。”聽到這樣稱贊的話語,張蒼心裡十分高興,面上也跟着染上些許喜意,“賢弟是有些日子沒過來了,要不下去玩個幾場?”
聽着這話,謝韫輕勾了勾唇角,道:“好啊,近來身上缺了點銀錢花,就在大哥這兒賺些銀子好了。”
“你這人真是.......”聽了這話,張蒼側身,給身邊手下遞了個眼色。
這樣的小動作,自然沒有逃過謝韫的眼睛,他看着忙阻止道,“張大哥,你這就是瞧不起我了,以我的賭技,還赢不來些銀錢嗎?”
張蒼聽他如此言語,哈哈笑着連說了三遍好,“賢弟的本事,大哥我早就見識過了,想着我是你大哥,這才想給你點銀子,既然賢弟自己有本事,大哥就不跟你繼續客氣了,正好我也能省上一筆花銷。”
說罷,謝韫便起身,去到了賭坊的樓下。
見謝韫從木門走出後,跟着張蒼身邊的那人,他壓着聲,嗓音略有些沙啞的道:“大哥,要不要派人查一查此人的身份?”
此刻,窗外天色,濃黑似墨。
搖動篩子,呐喊的喧鬧聲響,從樓下直直的傳到他的耳畔。
張蒼手端起粗瓷碗,大大的喝了幾口已涼下的冷茶,爾後搖了搖頭道,“沒有我的命令,什麼都不要做。”
“是,大哥!”
......
翌日,天朗氣清。
顧府,一家子和平時一般用了早膳,顧瞻今日沐休,用好了膳食過後,便徑直去了外院的書房。
顧晚吟用膳完畢,緩緩将手中所執筷箸擱下,綠屏從一旁遞來水,顧晚吟稍稍漱了下口,便擡手拿過一旁幹淨的巾帕,輕輕拭去唇邊的水漬。
一頓早膳下來,蘇尋月還是從前一般,待她沒什麼變化。
倒是坐在她身邊的顧嫣,從今早一見了她開始,她打量的目光,便總是有意無意的落在她身上。
中途,顧嫣這打量的動作蘇尋月瞧着了,被對方斜睨了一個眼光,再之後,顧嫣就再沒用那種意味不明的眸光端量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