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
李壽尚且沉浸在震驚中,那隻喪屍已經後腿一蹬再次撲了過來,斷裂的下巴晃蕩在臉頰下,為其本就可怖的臉龐更添加了幾分恐怖。這一擊來勢洶洶,即使喪屍兄暫時借助體形優勢将其攔下,也還是被對方鉗住四肢扭身撲倒在地。兩隻喪屍如同瘋狗一般在地上扭打起來,進化喪屍嘴不能咬,瘋狂地用尖爪抓撓喪屍兄的胸口,試圖給對方開膛破肚。喪屍兄除了零食水果以外一律不啃,雖然有滿嘴尖牙卻根本不用,一時間雙方平分秋色,誰也奈何不了誰。
李壽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深知這場打鬥喪屍兄必須赢,否則自己也要小命不保。強烈的求生欲迫使他當即四下尋找起趁手的物件來。最終他在廚房裡找到一把剔骨刀。
此時喪屍兄已經将對方的一隻手掌抓得五指盡斷,但自己肩膀上也被抓出了一個大窟窿。
李壽不再猶豫,來到戰場,找準時機就沖進化喪屍的頭上砍去,第一刀就砍在了對方的臉上,将那張可怖的臉從左額到右頰一分為二,進化喪屍的左眼受到重創立馬變得渾濁失去了光彩,但是那隻右眼還在一眨不眨地貪婪盯視着李壽。
李壽被盯得心頭發毛,手心全是汗水,他試圖将剔骨刀從對方臉上拔下來,刀身卻卡在了對方的鼻骨中間,幾次嘗試均無果後,李壽心中變得更加焦躁,大顆大顆的汗水從他的額頭流到了鼻尖。而進化喪屍被壓在地上,手爪在喪屍哥的肩膀中大力攪動,臉上則是神情扭曲正正朝向李壽的方向,看他束手無策的樣子,右眼竟然微微彎了彎,閃出一些戲谑的光來。
李壽被這眼神刺痛,瞬間一股邪火直沖天靈蓋,徹底怒了!末世爆發以來他為了抱團生存一直忍氣吞聲,每天忍受着他的心上人跟情敵在面前晃蕩,自己還要委曲求全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結果卻換來一個陰差陽錯慘遭被抛棄的下場,現在他為了活下去每天跟一隻喪屍讨食,不僅要靠着對方嘴巴裡漏出的食物過活,還要給對方擦屎擦尿,他人生的22年來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挫折,而此時此刻,這隻該死的中年秃頂醜喪屍居然還敢嘲笑他。
李壽倏地站起身來,一腳毫不客氣地踩住進化喪屍的頭,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将剔骨刀幹淨利索地拔了出來,嘴裡大聲罵着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的髒話,手上毫不留情竭盡全力地向對方臉上砍去,在滔天的怒火中他越砍越順手,接連砍了數十刀,直将對方的整張臉砍得稀碎,露出了内裡灰白的組織才罷休。在一人一喪屍的共同攻擊下,進化喪屍面目全非手腳一癱,徹底死透了。
從憤怒中脫離的李壽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再也沒有一點力氣,手中的剔骨刀脫離掌心“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李壽自己也精疲力盡,向後仰倒在地上。他從來沒有這麼累過,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樣,他現在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他就那樣靜靜地躺在地上,眼淚還在持續不斷地從眼眶中湧出,李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此刻他的腦中既沒有悲傷也沒有痛苦。如果說之前李壽還經常幻想着末世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他做的一場最長的噩夢的話,從這一刻他親手殺掉一隻喪屍開始,他就徹底的從幻想中醒過來了。他所經曆的一切,末世的爆發,社會的崩盤,文明的消亡,都是真實的,這就是真實的世界。
就在李壽沉浸在被迫接受現實的茫然中時,一個身影緩緩地覆了上來。喪屍兄的圍裙在打鬥中已經變成了草裙,一根一根滑稽地纏在腰上,它肩膀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外翻出灰白的内裡組織。但是它毫不在意,隻是盯着李壽臉頰上的淚痕,向前爬去。
李壽感覺到一個冰涼濕滑的東西在舔舐自己臉頰,不用猜都知道是喝水狂魔喪屍兄正在舔自己的眼淚。對方的舌頭從左臉移到右邊,這鹹鹹的液體似乎讓它覺得新奇,它舔舐得十分仔細,最後它的舌頭來到了李壽的眼角,它舔上了李壽的眼睛。李壽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滿盈的淚水頃刻間全數滾落出來,當他再次睜眼時,視野變得清晰無比。
他撞進了一雙湛藍深邃的眼睛,美麗地如同南F夏天波光粼粼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