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病!
腐木裂響如骨節寸斷。程碎拽住金風衣領往後扯的動作比白江快了半息。
"當心頭上!"白江的傘尖挑落斷梁,木屑擦過金風臉頰的刹那,程碎看見他睫毛顫動的頻率,和十四歲偷喝桂花釀被自己逮到時一模一樣。金風笑着甩符,指尖卻悄悄勾住白江袖角。
腐木堆裡突然伸出青灰色手臂,程碎的劍比念頭更快刺穿來者掌心。
人皮燈籠驟亮時,妖王從枯井中騰起,尾端倒鈎上挂着半塊玉佩。
劍尖沒入腐肉的刹那,他聽見金風的折扇在身後破空聲,混着白江念咒的低吟。那手臂突然爆成黑血,飛濺的血珠在月光下凝成冰晶,折射出詭異的虹光。
"東南巽位!"金風突然大喊,折扇脫手而出,扇骨在半空炸開十二道寒光。
程碎本能地旋身揮劍,将三隻偷襲的屍蝶斬成齑粉。碎蝶化作黑霧湧入金風的折扇缺口,竟在扇面美人裙擺處凝出半張鬼臉。
"白公子!用符篆封東南巽位!"金風的喊聲裡帶着笑,卻在蝶群撲向程碎時,折扇突然展開成盾牌。
扇面美人的裙裾被毒霧灼出焦洞,露出底下用金粉寫的“金風”二字。程碎注意到白江甩出符篆的角度恰好護住金風後頸,兩人動作默契得像演練過百遍。
井底的嘶吼聲突然變調,妖王的尾巴如毒蟒般抽向三人。
程碎在千鈞一發之際甩出劍穗,銀鈴清脆的響聲中,尾尖倒鈎擦着他耳垂劃過。血珠濺在玉佩上的瞬間,紅光暴漲,井中突然浮出一具青銅棺椁。
"引魂棺!"白江的朱砂傘突然橫在程碎頸側,傘骨擦過他發梢時,一股沉水香混着血腥氣撲面而來。
程碎瞳孔驟縮——這味道分明是從白江身上傳來的。他餘光瞥見金風正單手結印,指尖還勾着白江的衣袖,而白江另一隻手正按在傘柄上的機關,傘面朱砂符文如活物般遊走。
"程大公子發什麼呆!"金風突然拽住他後衣領,将他整個人扯向右側。
程碎後背重重撞在殘牆上,青苔的涼意透過衣衫滲進皮膚。他看見金風正以白江為中心旋轉,折扇展開如孔雀開屏,每片扇骨都釘着符篆,而白江的朱砂傘已經完全撐開,傘面浮現出八卦陣圖。
"陣眼在井!"白江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他咬破指尖在傘面畫血咒,"金風,守住離位!程兄,斬龍訣!"
程碎渾身一震。斬龍訣是他小叔叔的獨門絕技,隻有程家嫡系才能修煉。他下意識地擺出劍訣,卻聽見金風在冷笑:"白公子倒是清楚,程大公子的斬龍訣還差最後一式沒練會呢。"
話音未落,妖王的尾巴已經纏住棺椁,倒鈎狠狠刺進棺蓋縫隙。程碎看見棺椁表面浮現出玄奧的咒文,那些字符竟與他小叔叔書房暗格裡的古籍一模一樣。
他正要細看,金風突然将他撲倒在地——一塊磨盤大的青磚從頭頂砸下,在地上砸出深坑。
"謝了。"程碎翻身而起,卻發現金風正單膝跪地,右手按在左肩。那裡插着半截青銅箭镞,箭杆上纏着褪色的紅綢。
"操!"金風罵得咬牙切齒,"這破地方連箭雨都帶情蠱!"
"金風!"白江的聲音帶着從未有過的顫抖,他甩出全部符篆,"離火陣!"
符篆在半空自燃,形成直徑十丈的火圈。妖王的尾巴剛觸到火焰,就發出刺耳的尖嘯。程碎趁機欺身上前,斬龍訣的前六式如行雲流水般施展,卻在第七式時突然卡住——他始終無法領悟最後一式"逆鱗"的真谛。
"程大公子!"金風突然擲出折扇,扇骨擦過程碎耳畔,"看仔細了!"
折扇旋轉着飛向妖王,扇面美人的裙裾突然燃燒起來。程碎看見金風咬破舌尖噴在扇面上,那些火苗竟化作九條赤鱗小龍。這是程家失傳的"焚心龍炎",隻有血脈至親才能催動。
"你......"程碎震驚地看着金風,突然想起他小叔叔臨終前的話:"莫要輕信姓金的......"
當時自己爹娘在一起,自己小叔叔也是極其反對的,但是他年齡畢竟比程詠官小,自己極不喜歡金霖楠做自己嫂子。他覺得金霖楠沒有女人該有的沉穩娴靜,但是自己大哥喜歡……
"愣着幹什麼!"金風厲聲喝道,"逆鱗在妖王七寸!"
程碎如夢初醒,長劍貫注全身真氣,化作一道白虹刺向妖王頸側。就在劍尖即将觸及鱗片時,井底的青銅棺椁突然炸開,一道黑影裹挾着玉佩沖天而起。那黑影竟與程碎小叔叔的背影一模一樣!
"小叔叔?"程碎失聲驚呼,劍鋒偏移三寸。妖王趁機甩尾,倒鈎掃過程碎胸口,在他道袍上劃出五道血痕。
"程兄小心!"白江的朱砂傘及時擋住尾擊,傘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程碎看見白江另一隻手正按在金風後背,源源不斷地輸送真氣——金風的左肩傷口已經潰爛發黑,顯然中了劇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