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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程碎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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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今日在桑樹林,洛沅江替他理衣領時指尖頓了頓,原來那時便在确認符咒是否完好。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會死?”少年的聲音突然發顫,像被風吹亂的琴弦,“三年前那次陰魂冢之行,他帶了破冰劍和覓緣劍,卻唯獨沒帶我……”

洛沅江望着月亮,喉結滾動:“那天他說,碎兒若問起,就說我去雲遊了。

等桑葚再熟時,我便回來。”他忽然笑了,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可桑葚熟了三次,他卻再也沒回來。”

程碎忽然抓起酒壇砸向石牆,陶瓷碎裂聲中,他看見洛沅江眼裡倒映的自己——眼角泛紅,像極了小叔叔臨終前那夜的月亮。

他想起程硯最後一次摸他頭時,掌心帶着陰魂冢的寒氣,卻笑着說“碎兒要做最亮的星”,而如今,那顆星碎了,落在陰魂冢的黑水裡,再照不亮任何人。

“洛沅江,你說真話。”他抓住清霄觀弟子的衣領,酒氣混着血腥味在齒間蔓延,“我小叔叔是不是用魂契術鎖了簡修殘魂,然後……”

“是。”洛沅江沒有閃躲,任他攥緊自己的衣襟,“他用破冰劍刺穿主棺時,羅盤碎成兩半,半塊在我這,半塊……”他忽然望向桑樹林方向,“在金風那裡。”

程碎瞳孔驟縮,想起今日在偏殿看見的覓緣刀,刀柄“引”字鎮魂紋下隐約有“度”字刻痕。原來金風不是旁人,是小叔叔用命護着的人,是藏在陰魂冢迷霧裡的另一塊拼圖。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松開手,聲音沙啞,“我是程家的人,我有權利知道——”

“因為你是程詠官的骨血。”洛沅江低頭撿起酒壇碎片,“簡修殘魂最怕程家血脈,尤其是你這樣……與程師叔極為相似的。他臨死前傳音給我,說若有一日破陣,絕不能讓你靠近主棺。”

程碎忽然想起陰魂冢裡,簡修殘魂看見他時那聲怪笑:“沒有魔尊血脈,破不了陣!”原來那老東西不是在說金風,而是在說他——說他空有程家血脈,卻缺了那一絲能點燃陣眼的業火。

“所以你一直利用金風。”他盯着洛沅江腕間咒印,“用他的魔尊血脈破陣,用我的破冰劍斬魂,而你自己……”

“而我用這牽魂咒做引,替你們擋下簡修的陰火。”洛沅江将碎片放入符咒袋,“程度用命換的局,我總得讓它走完。”

晨霧漫出演武場時,程碎忽然看見桑樹林裡閃過道月白身影。

他猛地站起身,破冰劍出鞘帶起寒光,卻隻砍到一片飄落的桑葚葉。葉面上“硯”字刻痕清晰可見,像小叔叔從前常說的“天道有痕,因果不虛”。

洛沅江走到他身側,遞來塊幹淨的帕子:“該回去了,明日還要去陰魂冢。”

程碎望着掌心的桑葚葉,忽然問:“三年前,我在桑樹下看見你和小叔叔說話,你們在聊什麼?”

清霄觀弟子沉默許久,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輕聲說:“他說,等破了陰魂冢的陣,就帶你去看東海日出。還說……”

他喉結滾動,“還說,阿沅,以後替我看着碎兒,别讓他學壞了。”

程碎轉身走向觀内,破冰劍穗上的桑葚墜子輕輕晃動。他知道洛沅江沒說完的話是什麼——小叔叔還說,别讓碎兒知道我用了魂契術,别讓他覺得仙門都是騙人的。

桑果甜香混着晨露的清苦鑽進鼻腔,少年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夏夜,他偷跑到桑樹林,看見洛沅江坐在樹杈上,懷裡抱着壇桑葚酒,對着月亮喃喃自語:“阿硯,你說碎兒像你,可我覺得……他比你更像塊冰,得用熱乎的血才能捂化。”

當時他不懂,此刻卻忽然明白——原來有些秘密,是用血肉做繭的蛹,要等破繭那刻,才能看見裡面藏着的,是蝶還是蛾。而他程碎,終究要做那把破冰的劍,哪怕斬斷的,是自己最不願面對的真相。

……

【清霄觀】

晨鐘驚散最後一縷霧霭時,程碎握着破冰劍站在桑葚樹下。劍上的桑葚裂痕裡凝着露水,像極了三年前小叔叔眼裡的星光。洛沅江站在他身側,腕間咒印比昨夜更深,像朵即将凋零的墨蓮。

“金風他們準備好了。”清霄觀弟子遞來半塊羅盤,裂紋處與破冰劍刻痕嚴絲合縫,“該走了。”

程碎卻沒有接,他指尖撫過樹幹上的刻痕,那裡隐約有“硯”和“沅”兩個小字,被新刻的“碎”字覆蓋。“三年前你沒說完的話,”他忽然開口,“現在可以說了。”

洛沅江望着天邊朝霞,聲音輕得像片羽毛:“程硯臨終前,用最後的力氣替金風施了‘洗髓咒’,将魔尊血脈封在覓緣刀裡。他說,阿風不該被血脈困住,他該像桑葚酒一樣……”

“甜裡帶點苦,卻清清爽爽。”程碎接過話頭,看見金風與白江正穿過觀門,少年腰間的覓緣刀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刀柄“引”字下,“硯”字刻痕終于清晰可見。

洛沅江轉身時,一枚桑葚落在他掌心。他忽然想起程硯最後那句傳音:“阿沅,若有一日碎兒問起,就帶他去桑樹林,那裡埋着我送他的成年禮。”

程碎看着洛沅江彎腰刨開樹根旁的泥土,挖出個青瓷罐。罐子裡躺着塊刻着“碎”字的玉佩,旁邊還有封泛黃的信箋,字迹力透紙背:

碎兒親啟:

見字如面。若你翻開此信,定是已知道陰魂冢之事。莫怪洛師兄隐瞞,是我懇請他護你周全。

三年前在落秋山,你蹲在演武場角落吃栗子的模樣,像極了我初入仙門時偷喝桑葚酒的樣子。那時便想,我程硯的侄兒,定要做這天地間最幹淨的劍,斬盡邪魔,卻不沾塵埃。

魂契術非我本意,簡修殘魂一日不除,蒼生便一日難安。我用破冰劍刻下“程度之印”,望你日後用此劍護好這世道,如同護好你心中的光。

洛師兄心善,望你莫怪他算計。金風是個好孩子,若他願意,可讓他常來清霄觀吃桑葚——他釀的酒,比我強上三分。

最後一事相求:待諸事了結,替我去看看東海日出,再替我給洛師兄帶句話——

“阿沅,桑葚熟了。”

落款處寫着:“程度”

信箋在晨風中輕輕顫動,少年指尖撫過“碎兒”二字,忽然想起小叔叔從前總說他名字取得好,“碎玉投珠,必有回響”。此刻回響傳來,卻是用生命做弦的絕唱。

洛沅江别過臉,望着桑樹枝葉間漏下的光斑。他知道程度沒寫完的話是什麼——那是十六年前雪夜,少年在桑樹下醒來時,攥着他的手說的第一句話:“阿沅,桑葚好甜。”

金風走來時,看見程碎将玉佩系在腰間,破冰劍上的桑葚裂痕忽然泛起微光。少年擡頭望他,眼裡沒有了昨日的敵意,隻有水光潋滟:“金風,待破了陣,來清霄觀喝酒吧。小叔叔說,你釀的桑葚酒比他強三分。”

魔尊血脈的少年挑眉,眼尾紅痣如泣血:“先說好,我隻帶酒,不帶陪酒的。”他望向白江,後者正替他整理刀鞘,耳尖泛紅得像熟透的桑葚。

洛沅江輕笑,指尖将桑葚放入口中。甜意混着微苦在舌尖蔓延,像極了十六年前那個雪夜,他在桑樹下撿到程硯時,少年嘴角凝着的血與糖霜。有些因果早已種下,有些秘密終将回甘,而清霄觀的風會繼續吹,吹開所有被淚水浸透的符咒,讓陽光照進每一道裂痕裡。

程碎握緊破冰劍,劍穗上的桑葚墜子與玉佩相撞,發出清越聲響。他望向陰魂冢方向,晨光中,那裡的黑霧似乎淡了些。小叔叔,他在心底說,這次換我來護你想護的人,用你的劍,也用我的光。

桑樹林在晨風中沙沙作響,又一枚桑葚落在洛沅江掌心。他忽然想起程硯寫在《陰魂冢志》扉頁的話:“所謂仙門,不過是替蒼生擋住黑暗的人,即便自己墜入黑暗,也要讓身後的人看見星光。”

而此刻,星光正透過桑樹葉隙,在程碎肩頭落成小小的光斑。那是小叔叔未曾說完的半句話,是用生命刻進年輪裡的,最溫柔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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