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簡安腦袋發脹,太陽穴一跳一跳的,聽到邀請便跟了進去,喝了杯熱茶。
他并不是一個沒有戒心的人。
相反的,他對所有人都保持着高度的戒心。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這杯茶但凡換個人給他,他都不會碰。
可這位闵先生不一樣。
他是把自家孩子放在身邊養了三年的好心人,是他的恩人。
放下空茶杯,嘴裡陣陣回甘。
陸簡安剛想說想先見見孩子,就看到門口站着一個小孩兒。
一頭天然小卷毛,粉撲撲的小臉蛋像是打了腮紅,肉嘟嘟的。
眉眼間跟姐姐隻有一兩分像,跟他爸卻有八/九分像。
“樂樂!”
陸簡安激動地撲過去,卻在半路被人擒住左臂,反鎖在身後。
“咔嚓”一聲,痛感随之而來。
“嘶”。
陸簡安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眼前又一陣陣發黑。
等那一陣眩暈感褪去時,門口早已沒了人影。
視線模糊間,一張藍色單子被遞到他眼前。
模糊的大塊色塊兒漸漸清晰,陸簡安看清上面的字:“反詐宣傳單?”
細看了幾句,陸簡安才明白闵先生為什麼突然這麼對他。
他大概是被當成不法分子了。
也怪他頭腦不清醒,他以為林警官已經跟闵先生都交代清楚了,所以才開門見山。
“闵先生,您可能誤會我了。”
“是麼,”男人的語氣明顯帶着懷疑,“你說你是孩子媽媽,那請用科學解釋一下,男人怎麼生孩子?”
陸簡安這才後知後覺,他那一句開場白确實太荒謬。
三年前孩子四歲,他仗着跟姐姐長得像,假扮成孩子媽媽哄哄孩子還勉強能應付過去。
可他忽略了,孩子今年七歲了。
不再是他夢中那個三歲的哭着喊着要媽媽的孩子了,不是小時候一句“我是媽媽,媽媽在這兒”能哄騙過去的孩童了。
他在這一路上想了好久,反複改了無數次的以為能跟孩子套近乎的開場白,現在看來,倒像是一場笑話。
甚至剛才孩子還不在場。
他當着闵先生的面竟忘記改開場白了。
是他太緊張了。
一路奔波勞累,頭也疼得厲害。
暈暈沉沉的,喪失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這樣胡言亂語,難怪闵先生不相信他。
他恍惚間想起什麼:“您接到林警官電話的時候,林警官是怎麼跟您說的?”
“我還想問你,從哪裡編出了一個林警官?一通電話?”
漂亮的眉頭微微皺起,很快又恢複如常。
“這中間可能有什麼誤會,”陸簡安請求道,“您能不能先松開我,聽我跟您解釋。”
同一時間,屋外傳來一道溫婉的女聲:“您好,我是亦安的老師,來家訪的,請問有人在家麼?”
“亦——安。”
陸簡安輕輕重複:“是他現在的名字麼?”
男人往外看了一眼,說了一句“冒犯了”。
沒等陸簡安弄明白什麼“冒犯”,後面用力鉗制着他的那隻手驟然松開,緊接着,兩隻手的手腕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扣在背後,緊箍着。
有東西一圈一圈纏上手腕。
随後力道一緊,陸簡安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你來路不明,滿嘴謊話,還試圖接近孩子,行迹實在可疑。”
男人繞到他身前,一邊說着,一邊整理着因為扯領帶的動作弄亂的襯衫領口。
“希望等我忙完回來,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隻能送你去警局了。”
望着男人離開的方向,陸簡安好半天才緩過神。
他沒覺得被冒犯,反而覺得綁得好。
闵先生這麼防範他,警覺性這麼高,恰恰說明闵先生是真心對孩子的,闵先生把孩子保護得很好。
他很慶幸,孩子能被闵先生這樣的人收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