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簾走出了茶肆,遠遠地聽見那男人在背後憋出一句:“瞧你那點出息,給盤點心就被收買,跟娘們兒說話就輕聲細語的......”
沈彥轉身回去想要揍那男子,還沒走出半步,竟被蕭誠一伸手撈了回來。
蕭誠:“怎麼?還想回去揍人啊?”
沈彥:“難聽。”
蕭誠依舊是一副陽光燦爛:“讓他罵去,又不會少塊肉。”
沈彥看見面前這個渾身散發着兄長氣息的男子,滿臉戾氣頓時散去,隻道:“也是,難看的是他們自己。”
蕭誠亮出虎口上的牙印,道:“就是,還是我們小虎牙印好看。”
沈彥:“......”
沈彥頓了頓,感覺臉上有點挂不知,掙紮着就要走,被蕭誠摁住兩肩,道:“别着急走,等哥給你整身衣服去。”
......
街上車水馬龍、比肩繼踵,二人擠了半天才走到一家成衣鋪。
一棟伫立在市井街巷的二層小樓,檐牙高琢,裝點的很是氣派,進進出出的大多都是年輕男子,朱紅大門上懸挂着一個大匾額,上面刻着三個大字,“俏郎君”。
沈彥仰着頭,說:“這是什麼地方。”
蕭誠:“你改頭換面的地方。”
沈彥雖不懂什麼意思,但看見這個輕浮無比的店名,總覺得自己可能要被賣了。
蕭誠用肩膀撞了撞他:“走?”
沈彥:“恩。”
......
沈彥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衣服。
他在王府之時,除了禮部按照品轶定期派發的朝冠,每季隻有兩件常服,雖然質地上乘,卻不被允許有太多款式,而且經常換洗所以褪色嚴重。他第一次知道,男人的衣服的顔色、款式也有如此之多。
店裡三三兩兩的都是男人在逛,看店的卻是一個不施粉黛、裝飾素雅的女子,十分清麗脫俗。
“二位郎君安好。”那女子走過來,向二人輕輕行了一禮:“鄙姓許,是這間成衣店的掌櫃,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
這一禮既顯尊重,又不谄媚,蕭誠頓時心生敬意,對女子拱手回了一禮,道:“許娘子安好,我們随便逛逛。”
女子淺笑,望向沈彥,對蕭誠道:“是給這位小哥哥置辦衣服嗎?”
沈彥的肩頸頓時再次緊繃起來。
這一細微之處當然沒有逃過蕭誠的眼睛,他的唇角再次向上勾起。
“是啊,我弟弟,”蕭誠道,說完看了沈彥一眼,接着道:“我弟弟帥吧?”
許娘子道:“帥的很呢,剛才有幾個姑娘家從我家店門口走過,說棋盤街街角新開的茶肆有兩個俊哥哥,還說‘尤其是那個虎牙小哥,既帥氣又懂禮貌’,我一見便知是二位啦。”
她雖然在和蕭誠講話,眼睛卻沒有離開過沈彥,蕭誠也是如此,店裡其他客人聽見也紛紛将目光投射在沈彥身上。
沈彥全很緊繃繃地站在原處,承受着店裡所有人的注視,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了起來。
蕭誠點到為止,摟着沈彥的肩膀故意望着他的臉道:“诶,這小子怎麼臉紅了?肯定是見老闆娘清麗脫俗、氣宇不凡,不好意思了。”
許娘子淺笑道:“男兒家會害羞,日後定不會學的你這哥哥一般油嘴滑舌。”
沈彥為不可察地笑了一聲。
蕭誠何等敏銳,心下浮現出沈彥在茶肆對煙笙坊的姑娘露小虎牙笑的樣子,下一秒又拐到茶肆那個男子罵他的話:“跟娘們兒說話就輕聲細語的......”
他低頭看看虎口上的牙印。
這小子面對漂亮姑娘和面對自己完全就是兩幅面孔啊!
蕭誠心下立時就覺得不爽,對許娘子道:“女大十八變,男大一百八十變,這小子現在看着害羞内斂,過兩年絕對浪的沒邊兒了。”
旁邊一個陪相公挑衣服的年輕婦人看着有趣,也接了把話茬:“這小哥生得這麼俊俏,今後不知道要傷多少女孩兒的心呢。”
蕭誠附和道:“看看看看,旁觀者清。”
許娘子:“我看未必,小哥哥俊是俊,眉眼間卻是難得的溫柔,依我看,定是一個專情之人。”又望向蕭誠道:“隻是古來真心最易被棄如敝履,重情之人最易受傷,往後你這個當哥哥的可要操點心了。”
說罷,許娘子的目光在蕭誠和沈彥之間遊移了幾分,眸中盡是生意人掩藏不住的精明。
蕭誠一直覺得許娘子溫婉大方,而此時此刻卻被盯的有點不大自在。好像被看出了什麼不為人知也不為己知的秘辛的那種不自在。
蕭誠把手握拳放在口邊“咳咳”兩聲,結束了這段話題,說:“那就勞煩許娘子幫忙尋摸一套适合我弟弟穿的衣服吧。”
許娘子莞爾一笑:“好呢,二位請上座,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