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來晚了，諸位見諒。”

這語氣雖謙恭，可此中透出的自信卻極尊崇，絲毫不落下風。

衆人回頭，見一身着湛藍色織錦翻領袍、腳蹬墨色輕騎靴的男子緩緩從後面的哨兵騎着馬踱步而來。

這男子雖然端坐馬上，卻看得出身材颀長，一雙修長的腿有力地箍在馬背兩側，其人雖然在跟兩旁隊員打招呼，卻隻顧把玩着手中的銀月杖，兩隻骨節分明、勁瘦勻長的手撫在紫檀球杆上，從胳膊蔓延至手背的青筋道出，此人的手腕力道不可小觑。

旁人若是有此身形，便在何時何地都可做到鶴立雞群，可偏偏此人長得還極英俊，凜冽眉鋒下一雙桃花眼含情帶笑，當真是紮眼得很。

周隊隊員望着此人，有些詫異。

這誰啊？大公子？

可誰都知道大公子韋仁性格怯懦，毫無男兒的勇猛之氣。這個男人，看着雖然不着調，可那中目中無人，自我以下衆生平等，自我以上寸草不生的氣場，當真和傳聞中的韋仁不沾邊啊。

而且...這長的也太他娘的人模狗樣了。

就韋政那山海異獸投胎轉世的樣子，能生出這樣的兒子？

對面的突厥隊員更是詫異，畢竟為什麼指名道姓讓大公子韋仁前來迎戰，就是想借這個在他們看來拿不出手的韋仁羞辱河東，就是要昭告天下，你們河東的太子爺給我們突厥可汗脫靴都不配。

可眼前這個男人，就有點讓人捉摸不透了。

明策眯着眼望着從周隊中走出來的男人，晃動小腿輕貼内外兩方，那匹北庭骢得到指令，徑直朝着那男人走去。

“何人？”明策居高臨下道，語氣生冷僵硬，全然不複白日裡那種輕浮的樣子。

蕭誠不急着回答問題，拿着月杖在空中揮了兩下，擡了擡下巴，道：“你要見的人。”

周隊中瞬間傳出幾聲嗤笑。

明策伸出手指，撥弄了下額前垂下的那縷發絲，似是被挑起了點興緻，道：“哦？寡人為什麼要見你？”

蕭誠挑了下眉鋒，道：“因為我帥。”

明策：“......”

空氣凝滞了片刻，明策放聲大笑起來。

那笑極爽朗，劍眉星目，燦若朝陽，齒若編貝，那點算計詭谲都被這爽朗一掃而空。

“既知寡人要見的是你，為什麼要拿一個小妮子來搪塞？”明策說道，一副頗有興緻的樣子。

聽到“小妮子”這三個字，蕭誠輕輕皺了皺眉，感覺這話不太好聽，有輕視女子之嫌。

“可汗風流倜傥，早有耳聞，有美人前來迎戰，豈不美哉？況且...”

蕭誠低頭用袖口擦拭了一下月杖上的雕紋，道：“可汗對戰女子，不也全力以赴才赢嗎？”

這話裡夾着鋒芒，蕭誠本意是挑釁一下，激怒對方，而後好在賽場上占據主動，可不料對方卻笑的更大聲了。

“嘴挺好使。”明策笑道。

話音剛落，周隊裡有傳出幾聲憋笑聲。因為這話有歧義。

什麼叫“嘴挺好使”？嘴怎麼會好使，嘴怎麼能被使，被使來作什麼？

罵不過就開黃腔？

不過男人之間嘴賤的時候偶爾開個葷無傷大雅，而且是他自己挑釁在先，但是做人得有來有往啊，來而不往非禮也。

“你的不更好使。”蕭誠粲然一笑，回敬道。

這就是把那層葷的意味挑明了，對一個男人來說應當是侮辱。蕭誠本以為對方會自亂陣腳，不料明策卻順着他這句話，撂下一句極更勁爆的。

“我好使的地方多了，怎麼，有興趣？”明策舔了舔自己的虎牙，笑道。

如果他剛才說的是嘴，現在說的可就是别的東西了。

空氣驟然凝滞了幾分，周遭的隊員都不敢吭聲，隻等着這位疑似“河東的太子爺”如何回應，畢竟被當作女子嬉耍，在這群男人看來就是奇恥大辱。

蕭誠望着明策那張賤兮兮的笑臉，故意朝着他底下挑了挑眉，道：

“不必了。”

“老子暈針。”

蕭誠的說話着力加重了“針”這個字，一時間空氣凝滞了片刻，接着周遭瞬間爆出了一陣巨大的哄笑聲。

“我操啊哈哈哈哈哈...”

“大公子牛逼！！！”

“幹他個小寄吧...”

男人的哄笑聲夾雜着種種污言穢語，在蕭誠聽來都有幾分刺耳，畢竟對面是突厥可汗，言語慎重一些為好，可着周圍上陣的都是河東大都督府的親兵護衛，身份尊貴，他一個假冒僞劣的大公子，若是提醒太過，日後被打擊報複可就不好了。

“咳咳，”蕭誠把手握拳擱在嘴邊清了清嗓子，道：“諸位兄弟此言差矣，本...公子剛才是說玩笑，這位尊者英俊潇灑，高大偉岸，鼻梁高挺，十指修長，定然雄偉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