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玉錦也沒再客套,九層九道的入口不在一個方向,他也得快些過去才行,“凡眉眼相似者,不論幾分,都可,我自會想辦法核實。”
這會謝梓沒有嫌他啰嗦,鄭重點頭應下,也算是給對方一個定心丸,“你專心九道。”
第一層的題目意料之中的簡單,與入住第一重一脈相承,謝梓将自己寫好的内容遞給桌子旁邊的考官,“可以四處看看嗎?”
謝梓把聲音壓的很低,身子往前傾了傾。
“可以,但不能離開這一層,不能喧嘩吵鬧。”
内裡比在外看時感覺更大,其中布置卻雕梁畫棟外觀大相徑庭,隻能用空空如也形容。除了一張一張擺放有序的一人桌椅及之上的筆墨紙硯,就隻餘四面圍牆簾幔和登高的樓梯。
觀察任務進展順利,結果卻不理想,四十一人,無一相似。
結束後場上的學子大都沒有挪動地方,不約而同的選擇坐在原處修整,想來後面不會容易,謝梓回到位置坐好,也打算養養精神。
可思緒還沒來得及回攏,就聽到了桌子被手指關節叩響的聲音。因每張桌子距離很近,是以聲音雖然環繞在耳,謝梓也沒有睜眼。
“辰公子。”
謝梓心口一跳,怎麼會聽見張衣陽那厮的聲音!
聽錯了吧!
這裡是“九層”,又不是誰都是玉錦。
但隻一個袖擺,不需擡頭,謝梓便确定了來人的身份。
這件外衫她見過,張揚外放的紅色,暗紋也是一樣的顔色,隻是更沉一些。張衣陽第一次穿時跟她抱怨過,說不喜歡如此鮮豔的顔色,跟自己一點也不搭。
調整好表情後,謝梓身體向後靠向椅背,“張公子怎麼在這裡?”
她是真的好奇,要知道張衣陽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人生抱負就是馳騁沙場、守衛疆土,護一方安甯,對治學布道的文官之職沒有半點興趣。
這個人在北疆的兩年到底經曆了什麼!
“前幾日我攜文章到望月折桂讨教,卻不想連辰公子的面都沒有見到。”
張衣陽确如他自小巷離去前所言,第二日午後就到了客棧,隻是玉錦帶話過去時,她正忙着翻看‘辰澤’那一摞關引,無暇顧及,便讓玉錦自己招來的人自己打發走。
兩人具體如何說的,謝梓并不清楚,玉錦回來時手上多了篇文章,說是張衣陽托她指正一二。
她當然沒有客氣,忙完手頭的事後,字斟句酌的拜讀了文章,落了滿紙紅批。
謝梓餘光瞥了瞥四周投來的各種不明意味的目光,大約心裡都在想:哪裡冒出來的無名小子竟能得北将府青眼。
又羨慕又不屑。
她心中不由深歎一聲,暗自咳了咳,端好清高的架子,挺直腰背道,“我以為自己的态度已經很明确了,張公子不像死纏爛打之人啊。”
“如此着急撇清關系,辰公子倒是不走尋常路。”
“折煞在下了,在場的人大約沒有不想和京中權貴搭上關系,以期科舉之路甚至是以後的仕途平坦順遂的,隻是人各有志,行軍打仗非我所長。”
話外之音不言而喻:道不同不相與謀。
“辰公子謙虛,軍中也需運籌帷幄。”
“行軍途中不免險阻,在下身子骨弱,怕是受不住,若是再拖慢了行程,延誤了戰機,那可就是性命攸關的事情了。”
聽到這裡,張衣陽沒忍住笑了,如此推脫的人他還是第一次遇見,“人各有志,确實不可勉強,隻是有些事情恐怕非你用三言兩語可以扭轉。”
“旁人如何想是旁人的事,與我何幹。”着實不想再被一衆人盯着瞧,謝梓出言趕人,“在下想要休息片刻為下一層做準備,還勞煩張公子...”
“我此來便是為了下一層。”
謝梓的話成功的被噎在了嗓子裡,所以前面扯這麼多都是閑的?
事實證明,還真不是!
“不知後面幾層可否與我組隊?辰公子為人磊落笃定,不受旁人看法所擾,想來是不會拒絕我的。”
兩句話一出,謝梓就知道自己被張衣陽拿話套了。
可他怕是打錯算盤了,幾句話而已,還左右不了她。
“所有人回到位置。”不等謝梓開口,有聲音驟然響起,回蕩在整個一層,方才離場的考官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衆人桌上都多了一塊木牌。
“木牌上就是各位的名次,請四九之數後面的人即刻離開。”
謝梓面前的木牌上寫的是“二”。
她看了一眼便将木牌捏進了手裡,數三以内都屬意料之中。
木牌在指間摩挲,指尖感受到凹凸不平,謝梓将木牌翻了個,另一面篆刻着“九層”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