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署的五位太醫已經到了,開宴後諸位可随時相看,先上來五人開個頭。”
這其實是一個露臉的好機會,謝梓能感覺到周圍人的躍躍欲試。但進了都城的四面牆,每個人都會變得謹慎,此刻上位有兩個人,甯願不出頭,也不能出錯頭。
“學生惠信願意。”
竟然當着謝基的面向另一位親王示好,謝梓登時覺得眼前的惠信都順眼了幾分。
謝踱往這邊一看,拍闆道,“行,那就你們桌上的五個人吧,都把名字報一下。”
話音未落,就先往旁邊挪了一步,謝基起身上前,“開宴。”
過中道時,謝基突然出聲叫住了謝梓。
“學生辰澤拜見老師。”謝梓低着頭方方正正的作禮。
“别緊張,本王隻是聽聞今年春闱有一位來自北定城的考生,有幾分好奇,你把頭擡起來。”謝基語氣和善,帶着笑意。
如今的身份,已經不是謝梓想不想照面的事情了,她心一橫,将臉迎了上去,反正當初虧心的也不是她。
容貌的事情謝梓并不擔心,都說要想不生破綻,就得以真作假,他又不曾貼假臉,隻是在自己容貌的基礎上做了形容輪廓的修飾。
“倒是一副好相貌,就是十五的年歲,過于瘦弱了些,不像是北定那個飛沙走石的地方可以養出來的。”
“聽家父說,是當時在胎裡受了驚,這才從小體弱,一直養着,也沒什麼起色。”謝梓按照身份背景裡的内容照實答道。
“成王覺得呢?”
“臉轉過來本王瞧瞧。”
謝梓沒有任何猶疑,轉的利落。謝基都看不出端倪,難不成從來沒見過自己的謝踱還能看出什麼破綻。
至于與皇後容貌的相似,皇帝能讓她頂着這張臉出來,相信自有安排。
謝梓能感覺到視線在自己臉上來來回回,可就是遲遲無人說話。她真想看看對方的眼睛裡到底想看出來點什麼,但她清楚她不能,依她現在的身份,直視謝踱的眼睛,是不敬,要治罪的。
“走近點。”謝踱擡手朝她招了招。
這麼感興趣啊,難不成還真有什麼隐秘故事,謝梓依言往前挪了挪。
結果剛離得近了些,就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血氣,還不待她仔細分辨,謝踱就讓她下去。
......
一出入仕園,盛璟就先離開了。
玉錦有事不回望月折桂,不知從哪裡知曉的張衣陽要去,便拜托對方送她回去,說完也不給人拒絕的機會,徑直就離開了。
謝梓覺得今天的玉錦不太對,指揮張衣陽指揮的也太順手了些。
可惜兩人走了沒兩步,打擾的人就馬不停蹄的來了。
謝梓看着面前因勒緊的缰繩而飛揚前蹄的駿馬,不知為何陡然生起幾分心慌。
“少爺,急事,将軍讓你速回。”
“你回禀父親,我需去趟望月折桂,耽誤不了片刻,稍後就回。”
隻見來人上前幾步,附在張衣陽耳邊低語了幾句。
從兩人的神色上,謝梓分辨不出多少幹系,隻是張衣陽眉頭的變化讓謝梓心中有了幾分底,見他轉向自己,搶先開口道:“家裡事要緊。”
“抱歉。”張衣陽語氣鄭重。
謝梓不知道張衣陽是如何跟玉錦說的,但她能猜到對方去望月折桂大約是沒有事情的,如今抱歉隻是因為沒辦法送他一程,所以隻帶着笑意輕聲說了四個字,“來日方長。”
可她沒料到張衣陽會讓将軍府的人專程送她回去,方才玉錦邀約沒避着來往的學子,倒還說的過去,如今這般便不合适了,“謝張公子好意,你知我來自北定,家鄉親人受北境九城蔭佑,你我本是走在不同路上的人,若非同期科考,此生絕不會有交集,如今已然沾了同窗之誼,再福緣其他,怕是老天爺都要看不過去,該生出些波折考驗我了。”
這話她是用來再次提醒張衣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看着那個縱馬離開的身影,謝梓知道她的話沒有白說,張衣陽聽進去了。
“那我先告辭了。”對着那個騎着馬來,隻能走着回去的人,謝梓端着禮告别。
都說高門大院看門人比得上九品小官,謝梓往入仕園的方向瞥了一眼,他白衣之身,該是如此。
“幸好張衣陽走了。”頸上架着利刃,被一記手刀敲暈前,謝梓的腦海裡隻有這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