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月折桂的路上經過一間茶樓,讓謝梓想起了那日玉錦帶自己去的那間。當時她就覺得那個地方有幾分熟悉感,隻是因偶遇張衣陽一事,心神憂慮,無暇深想。
茶樓半開的臨街窗帶到謝梓眼裡的風光,讓她起了幾分的舊地重遊的興緻。
索性半日無事,權當考前消遣了。
路過那日發生意外的巷子時,謝梓還能憶起當時的驚險,隻是當日刀鋒迎面劈下和槍尖擦過臉頰的淩厲,似乎都被滿心的謀劃掩下去了。
如今想來,才覺大概也是被後來的張衣陽沖淡了。
自他給自己伴讀,似乎隻要是隻身發生意外,他總會及時的出現在自己身邊,不管是在宮裡,還是在宮外。
他總是來得那樣巧。
......
沉浸在思緒中越走越慢的謝梓突然斜了一下身子,腳下生了個踉跄,轉眼之間,外衫被劃了個口子。
瞄了一眼那個張在肩頭的布口,對背後撲上來的危險敏銳至此,她不知道應不應該高興一下。
借着多年練招的反應,謝梓堪堪躲過幾劍,步子卻沒跑出去幾步,終究是花拳繡腿,躲閃的速度壓根比不過對方揮劍的速度,不過幾息,劍尖就搭在了她的肩上,劍鋒隐在颌下,與脖頸不過分毫。
果然這世上的人、事都怕念叨!
連殺人也湊這個熱鬧。
背後的人沒有給她多餘的感歎時間,後頸一痛,她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謝梓有點懵:一片漆黑,這麼快就天黑了?
她使勁的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被打散的思緒聚攏起來。
沒想到,頭剛一動,身體就開始跟着左右打晃,此刻她才感知到自己當下的處境。
應該是被吊了起來,腳尖堪堪夠得着地,手腕交叉被麻繩綁着直高高的舉着。
好在,手腕的痛意讓她達到了目的,腦中清明,從鼻翼邊跑進來的細碎光亮讓謝梓知道天還沒黑,隻是自己眼睛上被蒙了黑布條。
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她剛才在這邊窸窣了半天,也聽到任何聲響,這裡應當就她一人。
不過下手的人自然了解自己手下的分寸,對她醒來的時間應該有譜,估計快來了。
借着這會空,她得先确定一件事情。
謝梓将蒙在黑布下的眼睛用力的閉上再睜開,輕舒三口氣,呼氣聲清晰可聞。給自己做好心裡建設,謝梓開始用力的扭動身體,頭微微低着,像是在感受什麼,完全不顧與麻繩摩擦的手腕。
片刻後,她停了下來,腦袋靠着一邊的肩膀,細細的喘息,帶着急促,完全不顧已經泛紅的手腕,依舊固執的減輕着腿部的壓力,将身體的重量更多的分擔在高高懸起的雙臂上。
終于,謝梓的氣息平緩了下來,逐漸不可聞。
緊接着,可以明顯的看到她的左腿開始發力,腳尖努力的和地面接觸的更實,整條腿繃的又緊又直,手腕的壓力陡然間減輕了不少,身體開始變得微微右斜,得了片刻松快的手腕再次被扯緊,泛着細密刺骨的疼意。
顯然,她的動作并沒有結束,這個和金雞獨立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動作并不是她的目的。
腰身微弓,努力的扯着手臂、踮起腳尖作出弧度,猛的一彈,左腿順勢而起,到達最高點,又重重的落下,掃過地面,擺到了身後。
這一連串的動作顯然耗費了謝梓所剩不多了力氣,受力點又重新回到了手腕。
似乎就是這樣,不管多疼、多累、多想倒下,有那根繩子懸在那裡,就是不行,隻能直挺挺的站着。
不過謝梓想确認的事情已經得到了答案。
衣服妥帖的穿在身上,束胸依舊緊實貼身,那塊層層纏繞的白布帶下面,靠近後腰的地方她為了時刻提醒自己親手打的結與肌膚的觸感絲毫未變。
這一切都讓謝梓确定,這次被抓不是因為身女兒身暴露。
這是她作為辰澤最大的隐秘。
除此之外,開陽城行事皆明白于人,無需窺探盡皆可知。
解決了這個擔憂,謝梓算是坦下了心,開始細細感知自己此刻的形容姿勢。
确實不太好受,尤其是胳膊,但也有絲絲刺激的新鮮感。
在過去十五載歲月中,謝梓從未想過終此一生在她身上會出現這樣一幕。
隻是如此單調乏味折磨人的姿勢,再強的新鮮感也吸引不了太久注意力。
而且手腕上的疼意變得火辣辣的,越來越難以忽視。
綁她的人怎麼還不來?
思路一拐到這個上面,謝梓又開始試圖轉移注意力,思索這些人為什麼要綁她。
想了一圈,各種猜測,最大的可能還是将軍府。
被打暈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又冒了出來:幸好張衣陽走了!
否則怕就沒有這一遭了。
她倒是好奇,誰在觊觎張家,又或者想要染指北疆。
木栓轉動産生的摩擦聲讓謝梓知道,她等的人來了。将身體的重量壓在手腕上之後,她閉上了黑布下面的眼睛,做出還未清醒的樣子,隻是右腿卻在暗暗使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