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楚留香離開前,記着主動告訴了洛烏目的地和所需時間。
他離開後,洛烏回到寺内坐下,乖乖盯着行李所在的地方。
方才下雨,馬車上沒有準備油布,大家害怕淋壞了,就都将行李拿了下來。
無花從後門進來,手裡抓着一把豆角,一把青菜,就看見少年盯着他的行李看。
“......”
無花收起傘,故意在地上敲了敲。
動靜不算小,但很遺憾,洛烏完全沒有要扭頭搭理他的意思。
無花目光閃了閃,一面想自己行李下面壓着的暴雨梨花針,一面朝洛烏走過去。
他繞了個圈,擋住對方的視線。
洛烏的目光總算落在了他身上。
“咱們帶的米和鹽都快沒有了。”無花和善的笑起來,“你想留在這裡,還是想和我一起去村莊化緣?”
“你一個人去吧,我要留在這裡看行李,還有馬。”洛烏說話不急不慢,語調冷淡,配上他疏離的眼眸,讓人感覺難以親近。
但無花已見過他在楚留香面前依賴不離的樣子,總想試探一二。
“那你還有什麼想吃的嗎?”無花問。
洛烏輕輕眨了一下眼。
不知不覺間,無花微微俯下身子,離他特别近,近到對方貌若好女的臉上,就連細膩的毛孔都看得非常清楚。
無花見他沒有說話,又問了一遍。
洛烏這才将視線從他的臉上轉移開來,與他的雙眼對視。
無花突然勾起唇,笑的頗為古怪。
洛烏:“?”
妙僧微笑的弧度向來恰恰好,素雅佛性,人人稱贊。但現在的笑容,佛性中顯露出一種詭異的感覺。
無花忽然收起笑容,“嗯,你似乎很喜歡那盤兔子糕點,可以的話,我去問問看農戶家有沒有糯米。”
洛烏還沒有明白他剛剛在笑什麼,隻見無花直起身子,對他點點頭後,轉身朝着寺廟外走去。
算了,大概是自說自話。
洛烏沒有放在心上。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但這樣的暴雨顯然很快就會停,在洛烏數了大概九千六百七十隻羊之後,天放晴了。
霧氣和彩虹同一時間在寺廟門前出現。
洛烏沒有施舍它們一眼,他的注意力又放在了男人身上,雖然看不到人影,但是他能夠憑借标記感知到他的所在。
隻見洛烏所坐的蒲團周圍,被少年用手指密密麻麻的畫了數不清的亂線,一條又一條,雜亂無章,沒有頭緒。
這座寺廟中還有一座佛像,大約有三米高,表皮斑駁開裂,一張佛臉隻留下了一半,露出裡面的空洞。
佛像的臉對着洛烏,仿佛認認真真的在端詳他。
而洛烏的臉對着地面,他也認認真真的在畫男人行蹤的路線圖。
直到——
一陣微不可察的輕風從寺廟屋頂吹過,有人輕輕落在了上面。
這人深吸一口氣,掀開了一片瓦礫,然後緊張的往下方看去。
隻看到一個白色的發頂。
她快速的掃視了一圈寺廟下方的各處角落,仍然沒有看到傳說中的楚留香,不由有些失望的抿住嘴。
如果殺了楚留香的話,師傅會放過她的可能性會更高。
但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想到她的丈夫,這個女人咬咬牙,從懷裡逃出一張紙和一枚飛镖。随後,她用充滿殺意的目光看向屋内的白發少年。
她必須搶在無花前面,完成師傅交代的事情。
興許這樣,師傅就會放過她和她的丈夫。
這裡似乎隻有他一個人。
殺了他!
一枚飛镖倏地以極快的速度朝下方激射而去。
女人很自信,在師傅所有徒弟之中,她也許不是武功最高強的,但至少能夠排在前三!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鍵時候。
一把快劍刺空而來。
來人攥着劍,明明是劈開的是雲霧,披着的是彩虹!但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他卻顯得如此枯瘦,如此冷硬!
男人渾身都濕透了,可一雙眼睛卻冰冷至極,黑沉沉的看不出任何情感。
他拿劍的手非常穩,在挑走那一柄飛镖之後,當即挑破屋頂,和上面的女人快速交起手來。
全程沒有聲息,隻有兵刃交手的峥嵘響聲。
一招,兩招,十招——
再有三劍,女人必将死在男人劍下!
這突然而來的意外讓女人心髒一整個顫栗起來,恨不得将男人吞毒入腹,她用怨毒的目光瞪着他,直到劍尖毫不留情的刺破她的肩膀。
血流如注。
該死。
女人迅速後退,決定逃走。
男人本想追上,但對方大聲尖叫了一句,喊出了楚留香的名字,他不由停頓了一下。
再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再追上她。
男人的臉一下子變得死白。
他難以置信,他竟然會隻因為一個人的名字就遲疑了下來。
該死。
他本不該這樣。
男人攥着利劍的手臂肌肉一寸寸緊繃,然後,他忽然猛地轉頭!
少年站在他身後,正用一種平淡而帶着疑惑的視線看着他。
“你看得見這把劍?”
洛烏察覺到,男人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的胸口,讓他不得不這麼認為。
空氣中,死一般寂靜。
男人眼中充斥着奇異的色彩,他的視線在少年胸前一掃而過,眼中真真切切的倒映着一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