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真，維克多外表看起來的樣子沒有想象中可怕，但是袁小帥有一雙雪亮的眼睛，他一眼就知道這個家夥其實應該是比想象中還可怕的那種。

按照維克多這個人設，無論維克多和别人說話的口氣有多麼輕松，一般都不應該用同樣的語氣回答。

但是……好像哪裡不太對？

不知道為什麼，面對維克多這個人，袁小帥心裡千回百轉。他對維克多的評價可以在上一秒趨于魔鬼，下一秒又趨于凡人。而在看着維克多那雙藍色的眼睛時，袁小帥又在某個瞬間覺得他多少有點幼稚？

‘……我是瘋了吧？還是剛才被雷歐氣傻了？’

袁小帥在心裡如此自我嘲諷，好在他沒有陷入思考太久。

袁小帥讓自己回過神來，正要說什麼的時候，維克多直起腰來笑說，“我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可緊張的，那個自稱黑祭祀的郭懷都沒解決的怪物被你一招打爆，你都可以去統治世界了。我們這幾個人根本對你造不成威脅好嘛。”

袁小帥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沒忍住笑出了聲。接着，他又震驚于自己怎麼會在維克多這個陌生人面前笑得這麼自然的？？？

維克多似乎用短暫的時間考慮了什麼，然後他笑說，“對于我們這些沒有超能力的人來說，這個地方可是真不好活着啊，因為随便一個比你還小的小孩站出來都可能随随便便就撂倒五六個大個子，那個和你很熟的校長秘書郎楓在十五歲的時候就一個人幹掉了我幾乎所有的兄弟。”他擡頭看了一眼坐在門口的那個頭頂有疤的秃頭，接着說，“他是少數生還者之一，要不是他躲得快腦袋就要被砍成兩半了。”

維克多說着忍不住似的笑出來，他看着門口那個人，把自己的身體靠回沙發裡面，“這就是為什麼我變成了一個開始看文件的妻管嚴，而他們也都隻能當女仆了。因為面對着這樣的戰場，我們這些凡人根本插不上手嘛。”

門口那個秃頭微笑着把雜志翻了一頁，他和維克多一起自我嘲諷的笑着。

好像是故意在回應維克多的玩笑，另一個比較瘦的穿着黑皮衣、右眼戴着眼罩的惡徒走過來在袁小帥面前放了一塊三角形的草莓蛋糕，然後轉身離開。他看起來做女仆已經很熟練了。

袁小帥不得不承認，維克多神奇的親和力總是可以做到把别人的緊張一掃而空。

雖然不怎麼害怕了，但是袁小帥戒備更深，因為維克多的姿态和語言都在證明他的老辣。而且，袁小帥不會忽略這個人身上隐隐散發的血腥味。不是真的有味道，而是那種抽象的來自第六感的預警——這個人手上沾了很多很多不幹淨的血。

雖然維克多沒有神賜天賦，隻是一個凡人，但是他的危險程度也許要超過很多所謂的神仆。因為他有一顆許多神仆少年少女都沒有的殘忍、冷靜卻笑着的心。

終于，猶豫了很久，袁小帥決定用同樣的語氣套近乎。“看你社牛的樣子，你看起來不像俄國人，倒是更像美國人。”

維克多笑了笑，說“你猜對了，不瞞你說，我快要二十歲了才學會說俄語。”然後不知道為什麼，維克多像是在和熟人聊天一樣開始簡單提到自己的家事，“我不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是誰，我的養父母都是美籍的俄國人，但是他們沒教過我說俄語，他們自己在家也隻說英語。我還有個姐姐，也是收養的，我養父母也說不清她到底是中國人、韓國人、日本人還是越南人。”

袁小帥其實不希望聽到這個家夥的私事，因為這意味着他也不得不說一點了，他真的不想要維克多這個骨子裡透着可怕的人了解他太多。

袁小帥想要岔開話題，維克多卻不問自答的說，“可惜，我姐姐死在了911。”他的眉眼有一瞬間哀傷的沉痛，但是隻是一瞬間，他就笑着說，“其實這個轟轟烈烈的結局很配她。她就像劉玉玲在電影裡那樣，特别能打，她長得也有點像劉玉玲。”

袁小帥好像明白為什麼他會和章明午這個中國人結婚了，因為那個老套的原因——姐姐的影子在他心裡揮之不去。不過這種分享心事的氛圍讓袁小帥很不舒服，他盡量保持沉默。

但是維克多開始用期待聽到同一話題後續回答的眼神看着他，袁小帥在心裡長長歎了一口氣：沒辦法了，為了實現斯通提議的那個中立計劃，他果然還是要裝作是朋友那樣自己坦白一些事情，要不然太不給面子不太好……

不過袁小帥也不是傻的，他知道維克多這是借題發揮，想要打聽張犀家的内部情況。

從上島開始到現在，本雅明、雷歐、斯通還有維克多，這群人全都在做一件事，就是努力從袁小帥身上套出張犀的情報。這些人真的各個雞賊，不得不防。

袁小帥心想：如果他們知道其實直到現在，張犀都沒來見過他也沒給他單獨打過電話的話，是不是會很失望啊？

袁小帥笑了下，對維克多說了些關于張犀的最沒用的廢話，“咱倆還有點像，我也是孤兒，不知道自己爹媽是誰。我是跟着養母長大的，直到前幾天我才知道我親生的媽媽居然還活着。”

維克多雖然沒得到想聽的東西，卻頗有共情似的點點頭，他繼續問，“那你親生父親呢？有消息嗎？”

袁小帥心裡說：‘奶奶的，真是貪心不足，連爹的事都想一起打聽？抱歉了，我心裡完全沒數。’

他對維克多說的是，“我不知道，沒聽說過。”

袁小帥語氣裡若隐若現的不耐煩讓維克多愣了一下，他思考了一下袁小帥這樣說到底是對這個對話感到厭煩，還是隻是讨厭他的父親？亦或者是袁小帥想用這種稍顯幼稚的情緒岔開這個話題，不再透露自己家族内部的私事？

鑒于袁小帥的複雜背景，維克多陷入了沉思：

張犀的未婚情人，也就是袁小帥的父親始終是個迷，鮮少有人知道他的情況。據說萊昂的養父，也就是勒菲弗爾已故的上一代家主朗貝爾見過袁小帥的父親，但是朗貝爾卻始終對那個人的事情提及甚少。

鑒于張犀的地位，大家都認為她不太可能看得上一個一無所長的人，但是有小道消息卻稱她找的是一個連神賜天賦都沒有的人。這也是這麼多年來，很多喜歡看熱鬧的人都期待着袁小帥被找回來的原因之一。

因為通過袁小帥的天賦程度和天賦類型，就可以基本猜測出他父親的天賦如何了。

所以，當袁小帥第一次使用神賜天賦和青銅巨人戰鬥的視頻被傳送到學院網站上時，大人物們都沉默了——袁小帥太強了，他的父親不可能是凡人。

這又引起了大人物們的新一輪猜忌，也許張犀和朗貝爾都對袁小帥的父親閉口不提不是因為他們對這個人感到羞恥，相反，他們是感到忌憚。

維克多早就看了袁小帥展示實力的視頻，雖然維克多是一個沒有神賜天賦的人，但是他的适應力和理解力很強，加上這麼多年來進入神仆世界内部的經驗，他已經有了一眼斷定一個神仆強弱的基本能力。

看視頻的時候，維克多已經意識到了袁小帥的不可小觑，但那時他隻是和章明午開玩笑說，“Honey，我覺得還是你更強一點哦。”

當下，看到袁小帥對關于自己父親的話題表現出不耐煩，維克多還是出于對強者的忌憚而猶豫了片刻。但是看袁小帥終究還是個剛成年沒多久的孩子，維克多在心裡勸自己還是不需要過分警惕。

維克多笑了下緩解氣氛，然後他說， “很正常，如果你父親想要撫養你就不會抛棄你了。沒有緣分，不需要多想。”

“嗯。”袁小帥很敷衍的回應。

維克多心想：看來第一次套話失敗了，沒關系，後續還可以深入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