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這麼好說話——
奚然笑起來,有商有量問:“那、那再多加一條呢?”
叢宜捏她的鼻子,隻一下,似笑非笑道:“你說什麼?”
莫名危險起來的語氣,奚然說:“沒有,沒有第四條。”
其實也差不多了。
她又不抗拒叢宜,隻是不想失控。
明明還是很好、距離很近,那種旖旎暧昧到超标的氛圍卻散了,隻剩一點呼吸,和仿佛心跳聲的餘韻。奚然歪頭看了看她,朦胧之下并不明朗,但她想象得出她現在的表情和眼神——
她伸手、張開懷抱說:“抱抱?”
像是為中斷那場明明都盡興的親吻的補償。
叢宜垂眸看她,眸色沾染不自知的笑,她不常笑,頂着那樣子的皮囊,笑起來并不算好看,所有的表情都是對着鏡子,演示過無數次。
但她面對奚然時,總不自覺,那張名為沈言的面具一寸一寸破裂,露出更驚心的内核。
你會喜歡真實的我嗎?
在察覺我所有惡劣意圖之後。
不想思考問題。
叢宜俯身貼了下去。
洗漱間窗外的路燈,昏黃的餘暈透過磨砂層透進屋内,隔着中間的玻璃移門,暗得看不清眉眼,彼此的體溫卻很相切。
叢宜輕聲問:“那我都做到的的話,有沒有獎勵?”
奚然:“……”她松開懷抱,偏頭看着叢宜,眼中的‘你在得寸進尺’如此明顯,叢宜忍俊不禁。
暗色給了很好的僞裝,可叢宜笑出了細微的聲音。
奚然微妙:“你在笑?”
叢宜沒否認。
短暫的溫情帶來極緻的引誘,叢宜現在沒有辦法放手。
一旦擁有就想徹底擁有,即便她強行壓下本性,做回奚然眼底的叢宜——
無濟于事。
“沒有獎勵。”奚然超狠心,“做不到還有懲罰。”
“懲罰,是什麼?”
奚然說:“罰你……”
她想了想,那個主意頃刻就在她腦子裡成型,她看了眼叢宜,決定先賣個關子。
叢宜想,那大約是個壞主意,因為奚然的表情變得洋洋自得。
“等你做不到再說。”奚然一眨眼微笑,信誓旦旦,“要認罰哦。”
叢宜不想被罰。
懲罰二字,無論如何輕微,在叢宜心底,總是被附上傷害、疼痛、難過。
她看着奚然的表情動搖這個詞帶來的嚴重等級。
也許……這次會很輕。
很快,信手拈來的奚然發現事情的發展和預期完全不相符,她最開始還很從容,因為她覺得叢宜很快會違規,假期這幾天她們幾乎天天——
俗話不是說由奢入儉難嗎?
但是這段時間親吻的頻率真的變成一天隔一天了。
叢宜怕她踩漏洞。
雖然隔三差五也不能算是天天,但是急眼了的奚然會踩這個漏洞。
倒底是怎麼樣的懲罰内容?她也很好奇,可是懲罰帶來的痛苦是陰影,覆蓋在她記憶深處,一旦提及就會帶來條件反射的疼痛,如同苔藓。
奚然兀自着急。
有時候真的很奇怪,能察覺到叢宜在忍耐。
迫不及待的自睜眼開始親吻,和無法親吻時時時刻刻黏在她身上的眼神——
叢宜真的能做到!奚然眼神逐漸變了,大有‘我竟然低估你了’的懊悔,早知道再嚴苛一點好了。
再這樣下去,她的計劃不是要落空了。奚然沉默托腮,嗔怪地看向叢宜。
她不藏事,叢宜問:“怎麼了?”
奚然抱臂:“你很厲害嘛!”
并不是真心誇獎,帶着别扭,像是為失敗的釣魚執法而不甘。
叢宜笑起來——
“你也很厲害啊。”
奚然:“……”她才不是要互誇!
***
畫室裡,張欣雨看着奚然将黑白線條的畫稿收好,問:“這就好了,不上色嗎?”
奚然說:“先不上,留着有用。”
這畫和奚然平時的風格截然不同,簡單直白的卡通小貓,從沙發上流淌下來的抽象畫面,背景也是大片大片不規則圖形,簡單到連陰影暗部色塊都被用線條分開,好像就在等着按部就班的上色。
張欣雨:“你要做數字油畫嗎?”
奚然想了想,“差不多吧。”仔細一對比,還真是類似。
“中午我和我男朋友約了,就不去你那做電燈泡了。”張欣雨說。
基于平時這周的這天,總是被奚然帶着三個人一起吃飯,張欣雨這次提前報備。
奚然又抽出一張紙,聞言愣了一下:“嗯?”
張欣雨對上她的眼神,打了個響指,勢變成對鈎,在下巴之下,自信一笑:“沒想到吧,我看出來了!”
“……”奚然說,“我想問的是,是滑闆社那個嗎?
“這樣啊,”張欣雨微笑消失,“是的,國慶節他去我那玩,表的白。”
精彩紛呈的經曆,奚然問:“你可沒跟我說啊。”
張欣雨沉默片刻,又道:“因為我其實……當時已經不想同意了。”
畫面平靜了幾秒。奚然遲遲落不下筆,問:“那現在?”
張欣雨:“然後他留了幾天,一直載我出去玩,我感覺還不錯。”
“好吧。”奚然對上張欣雨又燃起光的眼神,如她所願的問了,“那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的确好奇,因為奚然覺得變化不大,叢宜一直都是這樣,送她上課接她下課,陪她吃飯——
張欣雨繼續自信一笑:“……她現在沒有那那種陽光小狗的感覺了。”
奚然:“啊?”比畫還抽象的形容。
“而且你們之間氛圍不太一樣了,雖然我談的是普多大衆傾向更多的戀愛,但是本質都是一樣的好吧。”張欣雨說,“看到這個人,渾身的刺都會軟掉,難過的情緒能變好,擁抱一下就有力量。”
都是小說得來的經驗,還有她為數不多真正付出過的真心。
張欣雨說:“說真的,我一點都不意外。”
“為什麼?”
“你想想你對别人的态度,”張欣雨說,“那些人對你越殷勤,你越不看她們,甚至拒絕她們的接近。”
八卦比上課有意思多了,張欣雨說:“那我采訪一下奚然小姐,你心裡在想什麼,你喜歡叢宜什麼?”
奚然第一次被問這種問題。
很久的沉默,張欣雨木了,她懷疑道:“你是真心的吧?”
奚然:“……當然了。”她隻是沒有問過自己這個問題,所以一時之間大腦空空。
張欣雨想,也是。
奚然隻是覺得,喜歡什麼,随便回答的話,感覺對不起被真心喜歡的人。
“那有什麼不好回答的,”張欣雨掰着手指,“膚淺一點,身高長相,家裡有錢,對你好,不膚淺的話……”張欣雨被難倒了,她還沒有不膚淺地喜歡過人。
張欣雨一頓,然後嘿嘿一笑:“我想不出來。”
奚然搖了搖頭:“我也想不出來。”
兩個人達成一緻,跳過了這個問題。
隻是張欣雨并不高興,在看到新男友的身影時,她臉上的笑變得不太真心。
奚然留意到她這種忽然的低落,低聲問她:“你、有沒有考慮過冷卻一段時間啊?”從上段感情到下段感情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