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下雨了。”
這天,我在幫忙搬桌子,一滴雨從頭頂上砸了下來。
差點以為是我飛濺的腦花。
“下雨了,快把外面放的桌子闆凳收起來。”老闆在酒吧内大聲喊着,“小玫瑰,你去庫房把傘架搬出來,就放你旁邊。”
聽了這話,阿花捅了捅我胳膊肘:“你說,小玫瑰會聽他的嗎?”
衆所周知,小玫瑰在從幻夢中醒來後堅定地認定自己是一株植物,堅定地履行酒吧花瓶的使命,對于客人的戲弄,連一朵花瓣都不願掉,和阿花的鐵公雞有的一拼。
還沒等我說話,前幾日加入酒吧大家庭的小玫瑰聽了之後,顫顫地搖動着花枝,系緊脖子上領帶,把襯衫袖子挽到胳膊肘,氣定神閑地踱步而去。
“這麼聽老闆的話?”阿花瞪大雙眼。
我拎起一把椅子:“也許因為老闆是他的衣食父母,他畢竟是株植物,要靠喝酒生存。”
“花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嗎?”
“你到底在影射誰?”
“誰應聲我說誰。”
我正和阿花拌着嘴,沒多久就看小玫瑰從庫房搬出傘架放在自己身邊。
他穿着西裝靠在旁邊,好像在照料文件的上班族。
最為關鍵的是,傘架裡放滿了統一的透明長傘。
“我們老闆這麼好心的嗎?”
我戳了戳阿花。
“居然給客人免費提供傘?”
阿花得意靠着小玫瑰,撐開傘,一臉得意:“你懂什麼?這是我們店的特色的服務,給客人賓至如歸的體驗。”
我:“這是老闆的店,你得意個什麼勁?”
小玫瑰默默往角落挪了挪,十分抗拒阿花的靠近。
而與此同時,阿花手裡的傘發出尖銳爆鳴,掙脫阿花的束縛:“上班要遲到了!放開我!!”
我:!!!
面前傘跟長了腳似的,噼裡啪啦從“蜂巢”一般的“集裝箱”裡拔出來,各種撐開透明傘沿,擠擠囔囔碰在一起,形成一堵透明的空氣牆,像是要把胸腔裡的空氣也要擠出來一樣。
“上班上班上班。”
傘們突然長得超長,各個套上職業裝,和小玫瑰有得一拼,隻不過西裝上的玫瑰換成了水母樣的傘面。
撐開的傘面太擠,差點戳到我眼睛。
“抱歉,呃……傘先生?”明明在每個傘底下還有空間,但因為傘沿靠在一起,導緻店面像壞掉的沙丁魚罐頭,“能不能往那邊去一點,您擠到我了。”
傘連忙往後彎了彎:“哎呀,不好意思,不過我是女士哦,不是先生。”
“……好的。傘女士。”
講道理,都是撐開的透明職業裝傘,誰還管你是男是女啊?
“真是抱歉,所以你們是……”我不确定看向老闆,“店裡的員工?”
出現在店裡的倉庫,大概是員工。
如果是突然現身的小偷,那作為保安的我可要狠狠驅逐。
“是的,我們都是隻在雨天出現的兼職員工哦。”另一把差點戳到我的傘主動解釋道,“我是領班,你可以叫我七分鏽的傘先生。”
“……嗯?這次是傘先生?”
“很難分辨吧?我們傘都是職業的上班族,所以很難區分我們的性别年齡哦,隻能用肉眼觀察出來我們的工作經驗判斷是職場新人還是老手。”
七分鏽的傘先生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看,這裡是紅彤彤的吧?我們職場新人的皮膚很白很嫩,隻有上班多年的經驗豐富的老人才會長鏽變紅哦。”
看七分鏽的傘先生如此驕傲的語氣,這應該是很了不起的職場成就吧?
我捧場地鼓起了掌。
順便偷偷看了看剛剛的傘女士——嗯,是零鏽斑的職場新人呢。
“所以,您和您的團隊是做什麼的呢?”
七分鏽的傘先生得意說道:“我們是外包公司,什麼都做哦,隻不過雨天我們會和各大店鋪合作,負責營銷的活哦。”
“營銷?”
“對!營銷!簡單來說就是招攬客戶!不好意思,雨越下越大了,到了我們的工作旺季,有機會再聊。”
七分鏽的傘先生說完,就回頭呼喚團隊:
“家人們,幹活了。”
“好!”
“很有精神!”
一團傘氣勢洶洶消失在雨中。
我瞠目結舌:“他們好有幹勁。”
“不幹活就沒飯吃。”阿花摸着小玫瑰的花瓣,“外包團隊是這樣啦,畢竟限時活動。”
“限時活動?”
“雨停了傘就用不上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