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河在醫院待了兩個小時,作為探望病人的時間來說有一點長了,王叔中途還不放心的打了個電話詢問,此時見到甯河出來他才終于放下心,随即發現甯河臉色不佳,“是病人情況不太好嗎?”
“……是不太好。”他的癔症不是癔症,那很可怕了。
【現在我們可以談談嗎?】
【你回去要見郁甯?建議你最好和郁甯保持距離】
甯河這次終于肯搭理一下這道聲音。
【你對郁甯的意見很大?】
【你是反派,他是主角。】
什麼東西?
郁甯還真當上主角了?
【主角和反派是兩路人,所以我建議你和他保持距離。】
【你那些奇怪的夢是預知的未來,你還記得内容對嗎,你的結局可不好。】
這道聲音平靜的語調完全聽不出來情緒,彷佛淩駕于所有人之上。
“你說話真的很令人讨厭。”
正在開車的王叔吓了一跳,“怎麼了,我做了什麼嗎?我也沒說話啊!”
甯河:“……王叔,我在打電話。”
王叔舒了口氣,不疑有他。
【隻是陳述事實。】
【郁甯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你是反派,你們天生就是對立面,哪怕現在相處得再好,以後終究還是要反目成仇,不如趁早分道揚镳,或者你對當主角有興趣嗎,我可以幫你。】
【我等你考慮清楚。】
甯河前腳剛進屋,沒幾分鐘就收到郁甯的消息,說他到了。
管家将人帶到樓上的時候,甯河才換了一身家居服,細軟的黑發胡亂的翹起,給人一種才起床的錯覺。
郁甯手裡拿着幾張裹成圓筒的試卷微笑着沖他打招呼,“上午好。”
他一身輕便,簡單随意的白色内搭和淺色外套,頭發看上去像是剛洗過,發尾處還有點不太明顯的濕潤。
整個人相當潇灑,估計連支筆都沒帶。
甯河點頭讓他進屋,“屋子有點亂,你随意。”
在學校當了一段時間的室友,甯河對于郁甯進自己的房間沒什麼反應,更何況也不是第一次來了。
郁甯也沒過多客氣,他将試卷放在書桌上,然後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同桌,你這是剛起床嗎?”
“嗯。”甯河心不在焉,抱着兩件衣服放在髒衣簍,“你吃早飯了嗎?”
“這個時間點,應該可以等午飯了。”郁甯指了指牆上挂鐘顯示的時間,十點二十。
“哦,也是。”甯河說着,又轉身将沙發上的玩偶理了理。
郁甯跨坐在椅子上,手臂搭上椅背,看着那道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似乎很忙碌的身影。
“你身體不舒服?”
“沒有,我很好。”甯河頭也沒回。
郁甯站起身,腳下的地毯柔軟,不遠處正散落着兩三本書。
按照他對甯河的了解,這人應該不會管房間裡那些東西的擺放,會徑直坐下來,然後把一系列不會的題目擺到他的面前,滿眼寫着“快講”,其他的事情一律往後排。
在宿舍的時候就是這樣。
郁甯上前幫他撿起地毯上的書,想要放回書架。
看到眼熟的封面,郁甯沒忍住多瞥了兩眼當前的書頁。
“這本還沒看完麼。”他記得送出去好久了。
“什麼書?”甯河回頭,停下手頭的動作,眼神終于落到郁甯臉上,“這書你看了嗎?”
“還沒。”
甯河哦了一聲,伸手想要拿回書自己放回去,郁甯卻突然收了手,“不如今天就看吧,我借你的書看看行麼,你有什麼問題随時來問,我就坐在旁邊,那幾張試卷我都寫完了,你随便翻。”
“……随你。”
甯河沒再“收拾”房間,他坐到書桌旁,習慣性的拿出包裡的習題冊,突然有點想不起作業是什麼了。
作業内容是周四布置的,周五出去折騰了一天,周六昏睡了一天,今早……更是相當糟糕。
就在他覺得頭疼的時候,看書的郁甯突然開口:“有兩套試卷,英語有一張報紙,語文重點抓閱讀和背誦,數學是這一個單元習題。”
郁甯翻開他面前的書,幾秒鐘後停在了某頁,指給他看。
“同桌,我總覺得你今天不太對勁。”郁甯微微皺眉看他,“真的沒事?”
“……真沒有,做作業吧。”甯小少爺揭開筆帽,在最近的題目下面寫了一個答案,仿佛為了證明自己現在的狀态。
郁甯說:“錯了。”
“什麼?”甯河去看剛才的題,一眼發現算漏了一個條件,答案錯了。
這麼簡單的題,這麼低級的錯誤。
甯河的沉默震耳欲聾。
“眼瘸了。”他找補。
然後利索的改了答案。
“你身體真的恢複了?”郁甯有點懷疑。
他從進屋就看在眼裡,甯河非常不在狀态,在屋裡打轉了好幾圈,最後其實根本沒做什麼。
甚至有點故意不看他。
這種感覺有點明顯,雖然甯河平時也不愛同任何人“親近”,但他們是同桌又是室友,經常一起探讨題型,關系早就不是一般同學關系能夠形容的。
可今天甚至連眼神接觸都幾乎沒有,這就很反常了。
他思考過是不是那天留下的“後遺症”,昨天甯河還沒醒過來的時候他試探的問過謝阿姨,謝阿姨很直接的給了他答案,甯河曾經因為某些原因患上幽閉恐懼。
這種心靈上的創傷很難界定是否痊愈。
又或者是因為那天,這人抱着自己哭的場面回想起來太過尴尬,所以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
可既然這樣,甯河又是為什麼要叫自己過來。
甯河還沒說話,便聽見郁甯接着問:“昨天在電話裡,同桌你是想說什麼?”
直覺告訴他這是個很關鍵的問題,畢竟昨天在電話裡的人好像思考了很久。
【他問你了,你會說嗎。】
自稱“天道”的聲音又開口了。
準确來說,祂就沒有停過,這也是甯河為什麼總是有點走神的原因之一。
甯河臉色很臭。
【你太吵了,念經似的,吵得我頭疼,你一直都這麼聒噪?】
然後回答郁甯,“昨天要說的事?”
【你是第一個跟我對話的人類,況且我不認為我這是聒噪,我是在勸你。】
郁甯詫異的挑眉,“難道忘了?”
【不告訴他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