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岔路口分開,南茄朝南走幾裡路就能到下一個鎮,官道比小路好走,對女子來說也安全些。
南茄的身影不見後,冷冰才調轉方向,轉身問道:“事情都辦妥了嗎?”
小天應道:“已經安排好,從昨日消息放出到現在,除了司中詢問幾日能到京中,其他沒有動靜,大人所說之人也找好。”
随即吹出一聲口哨,一個紫衣少年駕着白馬而出,因帶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但身形上看着像女扮男裝後的南茄。
男子下馬行禮:“冷副使,在下秦越,姑蘇分部的缇騎。”
小天炫耀道:“大人,秦缇騎若不說話像姑娘男裝模樣吧,這可是我翻了幾千張畫像才找出的。”
秦越瘦高頭小骨架小,非常典型南方男子的體型,但功夫不弱,去年在皇城司的年度考核中位居前十。
冷冰不理會小天的抽風,腦子被門擠壞之人才會信他,姑蘇有小天好友,想來是托人找的。小天能讓别人做,絕對不會自己幹:“小天應該已經同你說過所做之事,我隻提醒秦缇騎,雖然隻是幾天的路程,但不可大意。”
秦越颔首道:“謹記副使所言。”
冷冰随即揚鞭,馬蹄聲交錯響徹天空,幾人飛快奔去。一旁樹林中發出幾聲窸窸窣窣的聲響,幾道影子一閃而過。
不遠處,剛剛離開之人悄悄返回,抄近路進入城中,她還不能這樣離開。
“一碗雞絲面。”南茄找了一個靠窗位置坐下,擡起頭便可看到城門,
算着時辰,也應該到了。
“哥哥,面好了,慢用。”一個十歲左右的丫頭墊着布頭将面碗放到南茄面前。
“多”南茄聞聲低頭道謝,一個潰爛的傷口入目令那個謝字吞在肚子裡。
“吓到哥哥了吧!”小丫頭拽拽袖口,想遮住它。
“别動,傷口已經潰爛,沒有上藥嗎?”南茄拉住她亂動的手。
“哥哥别擔心,看着有些醜,就是燙了一下,撒了些草木灰,過幾日應該就好了。”小丫頭無所謂笑笑。
草木灰有一定清涼解毒功效,對小傷口或許有用,但這個丫頭的創面已經腐壞,草木灰作用不大:“身體不舒服嗎,有頭暈或者發熱的症狀嗎?”
小丫頭歪着頭仔細想想:“昨夜頭要像有些頭暈,暈乎乎的,不過可能累了,以前也這樣過,過幾日就沒事了。”
南茄将頭放到丫頭額頭,微微發熱,臉紅撲撲,發燒無疑:“是不是很難受,不是簡單的頭暈。”
小丫頭瞬間紅了眼眶,點點頭:“哥哥千萬不要告訴我爹,要不然她準帶我去醫館。”
南茄輕聲道:“用了藥病才能好啊。”
丫頭語氣帶着哭腔:“那樣的話,爹就要關店,今日就不會有進賬,去一次醫館,光診金就是好幾日的收入,别說月底時還要交稅,平日更要生活,少去一次就能省下不少。”
“小雲,面好了!”
“好,就來。”丫頭對南茄甜甜一笑:“哥哥,我要忙了,不要擔心我,快嘗嘗那碗面,那可是爹最拿手的,湯底是現殺雞熬制的,别處絕對吃不到。”
丫頭匆匆跑到後廚,南茄長歎一口氣,這家面店不大,隻有父女二人,兩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昨日農戶給孩子看不起病,隻能請巫醫,這家開店的商販也看不起,到底什麼樣人家能看得起病。
南茄煩悶地挑起一筷面,面條筋道有彈性,面條沾染的湯汁肉香撲鼻,這樣實在面就算在美食雲集的京城也少見。
可如此真誠的攤主卻連醫館都去不起,這世道真奇怪。南茄眼眶發酸,提臂擦拭,頓時明白為何她爹每年都要義診,原以為隻是繼承祖宗留下的規矩,其實那幾日不知能挽救多少人家。
南茄此時真的明白她爹為何常道聖心為醫者根本。醫術之局限或許挽救不了疑難雜症病人,但一顆聖心能夠挽救千千萬萬人家。
隻是并非每個從醫者都有此心。
窗外驚起一道炮聲,南茄猛地擡頭,看到城門口站着兩個布衣婦人,面色一喜,快速扒拉完面條起身。
“丫頭,結賬。”南茄對小雲的背影喊道。
“好,就來。”
等小雲轉身時,已經沒有人影,碗邊孤零零的銀子十分惹眼,小雲走過去拿起銀子,注意到下面押着一張紙,打開才發現是藥方,最後寫到:好好吃藥,好好休息。
小雲忽得流下淚,朝着窗外張望隻有城門口進進出出人流,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城門外,南茄跑過去抱住婦人:“娘,看到你真好!”
蒲夫人熱淚盈眶,難以置信地摸摸南茄的臉:“佛祖保佑,我兒安在。”
雲英抱着兩個包袱小聲道:“小姐福澤深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那兩個包袱快要将雲英的上半身遮住了,南茄笑笑,這丫頭倒是實在,拿過一個挎在身上:“咱們快走吧,此地距北雲鎮太近,不太安全。”
雲英作勢就要搶過來:“小姐,我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