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就像是一個生産車間，從這裡到那裡，不過是時間問題。

“神罰之後就是這樣。很久以前，靈珠古鎮的珍珠都是村長拿回來的，村長說，那是神的恩賜。”周娅聲音很低，她見過無數次這樣的畫面，她也是這其中的一員，更因為父親偷竊者的身份，她所遭受的這種事情比一般村民是遠遠要多的。

“所有人都逃不開神的詛咒。神罰降臨之後，人們會分批次經曆這樣的事情。”周娅全盤托出，“差不多一個月兩次。”

“既然是靈珠古鎮，那麼所有人的生活就都和珍珠挂鈎吧。神也許是這麼想的。”周娅苦笑，“吞噬韓蓉蓉時，她腹中的就是珍珠，不同的是，她腹中的那個是可食用珍珠。”

“可食用珍珠？”謝西風疑惑，“珍珠不是本來就可以磨成粉食用嗎？”

“我們……我們在海底維持正常的人形是需要珍珠支撐的。”周娅艱難地說出這句話，聶绮一下子就想到了關入靜心咒前的周娅。

純白色的眼睛，藍黑色的一層皮貼在骨頭上，黑色的卷發。

這是他們在海底生活了很多年後慢慢被輻射、腐蝕、演變成的模樣，這或許是一種神罰，也或許是自然的神奇。

而這件房間内的所有人，除了聶绮等人以外，他們其實都是這個樣子的。

這個聯想讓人頭皮發麻，聶绮沒說話，周娅的樣子卻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麼周娅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些。

“可食用珍珠隻能殺人之後獲得？”楚念想不出更好的措辭，她本來不想說話，可是從生珍珠開始，一切太過荒誕，楚念沒有辦法維持自己的高冷了。

而且她也想到了曾經看過的周娅模樣，這讓她沒有辦法再看旁邊任何一個粉色衣服的女人。

雖然在聶绮面前裝高手，但是楚念現在也隻是初級打工人，按照“最強打工人”APP中的等級劃分，她參加過的副本其實并不多。

“不是，每個月我們可以去一次食堂。”周娅慢慢說。

聶绮一下子就想到了員工行為規則中的第4條——員工餐很美味，一人一個月隻能吃一次。

而且周娅實際上并沒有回答楚念的問題。

“食堂裡的可食用珍珠哪裡來的？”聶绮看了看楚念，楚念果然追問了。

“那些都是村長提供的，沒有人知道來源。”周娅顫抖着，她閉上眼，又有一行淚落下來。

她在說謊。

她知道。

聶绮想到了烏鈴，她也是大着肚子。

為什麼大着肚子的烏鈴可以在外面行走？如果她的戀人真的是神，為什麼烏鈴也會在神罰之中？

随着周娅說出的事情越多，聶绮感覺到自己快要觸碰到事情的真相了，又感覺信息越來越混亂冗雜，在這紛亂之中，她突然想起一件很小的事情。

那天路過學堂時，她注意到學堂裡有一個非常大的顯示屏。

靈珠古鎮整體這樣的狀況，學生上學的時間又很短、很奇怪，那麼……

“你們學堂裡教的什麼？”聶绮不想猜測，但是這個答案壓在她的心底，她不想讓答案成真。

周娅張了張嘴，一時間沒有說話，反而是旁邊一個三十多歲年輕的母親突然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能教什麼，能教什麼？”母親哈哈大笑，眼角笑出了淚水，“學習制作珍珠的流程啊。”

母親的憤怒、怨氣、恨意、嘲弄，在這一刻，經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傳到所有人的耳朵裡。

制作珍珠的流程，從小接受自己的命運，粉色衣服的女人、藍色衣服的男人，隻有将大象從小拴在柱子旁邊，才能讓他們永遠沒有逃離的想法。

才能讓人這麼熟練分娩，這麼熟練地将珍珠取出，這麼麻木地接受自己的命運，才能讓一個工廠進入成熟的生産鍊。

“聶绮。”周娅啞着聲音喊了一聲，目光中是無限哀求，“這就是靈珠古鎮這麼多年來一直重複的生活。”

“神罰真的需要終結。”

聶绮笑了一聲，似乎覺得很可笑，她笑的柔柔的，還搖了搖頭：“這就是你講這麼多的目的吧。”

強硬的，懷柔的，讓我看到慘烈的事實，讓我主動去獻祭。

“所以現在，你是送給我們一個電車難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