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言之面色沉着,溫和笑道:“若說這個,倒也沒什麼真正的目的,隻是想和姑娘結識一下。姑娘文采絕然,卻居然沒想過來我松煙閣,反倒選擇一個人闖,讓我很意外。這世道對一些道業過于不友好,現下文壇更是陷入低谷,你是少見的在這個時期還堅持入行的人,我很佩服。”
文落詩挑眉:“就這麼簡單?”
覃言之歎口氣,繼續道:“其實還有。姑娘是我見過的少之又少的一類人。你不認可這個世道的規則,在負隅頑抗;你也看得清這個世道中的問題,在尋找解決的方式;更重要的是,你和我一樣,一直在盡力幫這些不被世道所容之人。”
文落詩粲然一笑:“我當初十分佩服傳言中的松煙閣閣主,也是因為這個。不過,閣主如今忽然見我,我還以為是因為司夜呢,畢竟時間線對得上。”
覃言之道:“确實與她的事有關。她的事情在松煙閣之内很出名,我之前聽說過,沒想到她這次竟然找來了救兵,還正好是姑娘你。我相信你一定會出手幫助,想看看你想怎麼解決此事,故而當時選擇不落面,不影響你的任何動作。如今事了,我自然想借此機會結識姑娘,畢竟姑娘與我觀念一緻,在做同樣的事。”
文落詩點點頭,表示了解:“如此說來,我與覃閣主算是一路人。不過這件事稍後再詳細說,我先繼續問完我的問題。”
長曉一直在旁邊認真聽着,聽到此處也是面露思索之意,因為最初,他曾和文落詩說過,覺得他們是一路人。當初文落詩不認可這句話,可後來一起經曆了許多,到現在,她與自己站在同一側,向别人說出來這句話。
“姑娘直接問就好。”
覃言之挑起指尖,用藍光拿過文落詩手中的空杯子,又給她倒上一杯茶。
文落詩面色平常,從容道:“我第二個問題,覃閣主和尋光是什麼關系?”
她問完此話,屋裡安靜許久,覃言之拿着茶壺的手蓦然頓住,目光不動。
長曉冷不丁地開口,含笑道:“我其實也想問這個。落詩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文落詩轉過頭對他甜甜一笑:“心有靈犀。”
長曉意味深長地看向她。這回怎麼不說是一丘之貉了?忽然開竅了?
“文姑娘着實厲害,”覃言之擡起頭,眼底露出驚訝的深意,“我都沒料到,你竟能猜到這一層。”
文落詩嘴角勾起:“我其實沒有任何證據,瞎猜的,賭一把而已。所以呢?覃閣主似乎還沒回答我。”
覃言之笑道:“姑娘既然能問出此話,定然是已經猜到,我不必多說。不過我倒是好奇,我從未露過面,姑娘怎麼猜到的?”
文落詩笑歎一口氣:“也沒什麼别的,就是曾經聽常绫簡單講過她們班主的事情,覺得此人一直藏在幕後默默支持她們,覺得好奇。後來聽司夜講她們閣主的事情,我覺得有些耳熟,覺得兩件事有些相似,懷疑背後是同一人。”
覃言之瞥了眼長曉,道:“既如此,我也不瞞二位了,先前尋光在寒聲城巡演之時出的事情,我已全盤得知,那時我就知曉二位的名字了,隻是沒想到日後能在日月城中遇上。”
文落詩喝了口茶,換了一邊翹二郎腿,接着開口:“所以,你是通過這件事知道長曉已達融雪之境的?”
覃言之颔首。
文落詩了然:“我剛剛還疑惑,長曉沒有對外暴露過自己的實力,你是怎麼知道的。我也是剛想起來,唯一一次在外人面前暴露,是在尋光抓鬼那一次。我囑咐過尋光之人對此守口如瓶,所以知道這件事的,隻能是内部人士。”
“說到這個,”長曉在此時開口,面色沉重,“我倒是想問問覃閣主,對朱紫的事情有什麼看法,畢竟她使用的術法極為罕見,死法也不正常。”
覃言之的面色也凝重起來:“我後來與寒蘆通信,也覺得此事有蹊跷。朱紫是餘峥帶入尋光班中的,知道她底細的恐怕隻有餘峥一人,但如今餘峥不知所蹤,我試着查過,但一無所獲。不過通過此事,可以看出她應當并非魔族。”
“我們兩個當時也是這麼想的。”文落詩點頭,又想到什麼,“對了,其實我一直好奇,贠莫是怎麼回事?聽常绫說她最初和你一起建立了尋光戲班子,後來不知為何離開,還居然把總管事的位置給了餘峥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我和長曉聊過,沒讨論出個所以然來。”
覃言之道:“贠莫的事情很複雜,連我也不了解全部。大概也是因為這世道,她遭貫了冷眼,心灰意冷,做了個完全違背自己初心的極端事,也就是把總管事的位置給了修熙光一道的餘峥。她想看看,若是放棄自己的堅守,接受世上的論調,會不會有所改變。”
文落詩和長曉對看一眼,都在思考這段話。
因為太痛苦,所以觸底反彈,一瞬間之内,選擇去活成自己最不喜歡的樣子。看似是自我拯救,實則是自我毀滅。
文落詩很懂。就像她曾經被父母脅迫,
“贠莫她現在還好嗎?”文落詩試探問道。
“她住在臨淵城,”覃言之也不隐瞞,安靜答道,“她前些年太累了,如今住在海邊,風景好一些,她心情也會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