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粗糙的樹幹卡住頭發，随着少年扼進秦子易脖頸，他情不自禁掙紮而撕扯着他的頭皮。

窒息讓他的皮膚迅速變紅，秦子易眼睛裡不自覺蓄滿了淚水，他抓緊少年的手想要将其拉開，換取一點空氣，但那雙細嫩的手卻好像是鋼鐵鑄就，紋絲不動。

秦子易被憋得直翻白眼，連舌頭都不自覺地伸出口中。①

“怎麼一掐就要死了。”少年嘟哝着松開手，臉上寫滿對秦子易的嫌棄。

“咳咳咳，呃、呃，嘔——咳咳！”咳嗽和幹哕輪番出現，秦子易難受了許久才平複呼吸。

他惱火地質問：“因為我可能見過一個人，你就要殺了我？”

“見過他的‘人’都該死。你們已經髒了。”白羽藍眸的少年語氣冰冷，不為所動。

語畢，他再次對秦子易伸出手：“回答我，‘我’在哪裡？”

細長的手指按上秦子易頭頂，他清晰地感覺到尖銳的指甲抵住頭皮。

少年真的打算殺了他。

不是說這是“入門難度”嗎？為什麼他仍舊能夠在來到副本的第一天直接觸發死亡條件？

秦子易滿心不解。

他想不明白，他兩次從水中救人，都完全出自善意。

為什麼到頭來，他要因為救人而死？

暖白色的光芒在秦子易頭頂亮起，白羽藍眸的青年瞬間沉默，過了一會，他才突然問：“你在遇見‘我’之後，都做過什麼？”

秦子易感覺到少年的動搖，長話短說：“我把他從水裡撈出來兩次。”

“……這樣你居然都沒碰到他的身體？那你很幸運。”白羽藍眸少年的語氣很驚訝，但臉上就看不出一丁點痕迹。

秦子易抹掉眼角生理性的淚水，不快地反駁：“我當然碰到他了。”

不碰着溺水的人，能把溺水者撈出來？

他嘲弄地想，有翼族飛多了，對水中環境真是充滿想象力。

“不可能！”白羽藍眸少年激烈反對，“你要是真碰到他，你絕不會留有善意！”

還挺狂信的。

秦子易懶得搭理對方了，丢給對方一個死魚眼的表情，返回去拿了鋤頭，給麥苗松土。

白羽藍眸的少年死死瞪着秦子易，眼中寫滿懷疑和警惕。

他圍着秦子易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強行雙手捧着秦子易的臉，将他固定在自己面前。

白羽藍眸少年掌心浮現出一團光。

光照亮秦子易的雙頰，然後變得越來越明亮柔和，其中沒有一絲陰霾。

“你居然真的沒有被污染。”他失魂落魄的松開手，眼睛裡寫滿不可思議。

得到這個結論後，少年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立即站直身體，單手搭在對側肩膀上向秦子易鞠躬：“請原諒我之前的無禮，我誠懇向您祈求指點——我那污濁的半身去往何處了？”

對嘛，這才是求人辦事的樣子。

秦子易雖然仍舊覺得少年的言辭和舉止都十分古怪，但對方态度已經達到了“問路”的标準，因此，他同樣客氣的回應：“如果你說的是有着黑色翅膀、與你相貌完全一緻、年齡相當的另一名少年，那麼他現在在巨龍的城堡裡。”

“感謝您的指點。”少年轉身就走。

在白羽藍眸少年離開前，秦子易追上去提醒：“他的翅膀已經被巨龍撕裂，完全脫離身體。我離開城堡的時候，他一直昏迷着，生死不明。我勸你不要去直面巨龍，這太危險了。”

“再次向您緻謝。”白羽藍眸少年聽後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氣。

他再次向秦子易欠身表達謝意，然後一臉視死如歸地向着城堡的方向走去。

秦子易勸說無效，搖搖頭，歎了口氣。

然後，他拿着農具，繼續給麥田松土。

良言難勸找死的鬼，這個副本裡出場的角色身份已經越來越奇怪，完全不像是“勇者鬥惡龍”或者“惡龍囚禁公主”，他還是老老實實做好自己的農民，保證自己能栽種出好吃的糧食，别崩人設，保個基礎分吧！

還有，如果可以的話，他最近需要下山一趟，按照任務，他還需要取回自己送給公主的那盆玫瑰花，并且保證家人的安全。

——是的，按照遊戲設定，他還有一個撿來的弟弟。

因為他的突然消失，弟弟已經被領主抓走，投入監牢了。

全部侍弄完土地，秦子易返回茅草屋，打了一盆水擦擦身子，帶着疲憊躺上木床。

夜裡，滾圓的月亮高挂天幕。

樹林中傳來惱人的蟬鳴，吵得秦子易無法入眠。

他翻了個身，改為仰躺。

透過空了一大半的屋頂，他看到巨龍展翅，在月下翺翔。

秦子易把雙臂枕到頭下感慨：“真美啊。”

很壯闊的美，是與他在“未來”看到的科技威嚴截然不同的一種風格。

當然，如果自己的命沒有被巨龍攥在手裡，他會對它更欣賞。

随着巨龍出沒，蟲鳴消失了。

睡意襲來，秦子易模模糊糊地想：有它在，也未必沒有好處，至少附近真的很安全，也沒有惱人的噪音了。

夜深了，涼風習習。

隻穿着一身單薄衣物的秦子易蜷縮起身體，手不自覺地在身旁撫摸，想要尋找禦寒的東西披蓋在身上。

一隻溫暖的手出現，輕輕托住秦子易的手，然後坐上床沿，躺下，把他抱在懷裡。

秦子易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籠罩住他的身體，隔絕了冷風。

他不斷湊近熱源，把自己緊緊嵌在對方懷中。

背上感受到輕柔的拍撫，秦子易再次陷入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