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灌進氣管,卻不能緩解窒息感。
突然,那屍體不再倒挂着,繩子也不再束縛着腿,媽媽現在就站在自己的對面,那一雙碧色眼眸幽森地望着自己。
池睆的心跳停滞了一會,似乎被吓的不輕。他站起來,似是想看看對方要幹什麼。
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媽媽便掐緊了他的脖子。
邊掐,嘴上還邊說着:“小池睆!快來和媽媽一起玩啊!媽媽走了,你不是特别傷心嗎?那你也媽媽一起,媽媽和小池睆永遠不分開,怎麼樣?”
血腥味漫上口腔,要是在這麼下去,骨頭就要被掐斷了。
突然間,媽媽的嘴咧到了耳根,眼球也變得全都是漆黑。
“嘁嘁嘁!呵呵呵!小!池!睆!!!”對方笑着。
她的手上長了十多厘米的指甲,對準了池睆的眼睛,下一秒,指間便都是血,有一些甚至飛濺到了她臉上。
“……”池睆沒吭聲,隻覺得疼痛感在眼睛處轟然炸開。
是媽媽将自己的眼球挖出來了。
面對突如其來的黑暗,池睆倒是從容,好像本該這樣。
倒是對面的……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反而看着自己手上兒子的眼球,突然大驚失色,哭了起來。
“嗚嗚嗚……小池睆,你…你怎麼了?嗚嗚嗚嗚嗚,是媽媽對不起你,都是媽媽的錯…你别怪媽媽好不好?”
池睆閉着眼,本該被眼球撐着隆起的部位此時松垮垮地凹陷下去。
鮮血灌滿了整個空缺的部位,潺潺地流過臉頰。
對方突然揪住池睆藍色的頭發,将池睆提起來。
池睆疼痛得近乎麻木,臉上已經平靜下來,似乎是無所謂了。
頭上被扯着的感覺攸然一松。
媽媽變回了原樣,再次倒挂在了半空。
重力使池睆再次坐回地上。
身後的門打開了。
進來的人是爸爸。
“池睆?你怎麼在這?”爸爸疑問道。
池睆轉過頭來。
池修晏猛然間被吓了一跳。
隻見池睆癱坐着,頭發上臉上全都是血,空洞的眼眶望着池修晏,而兩個被挖下來的眼球就在旁邊滾落。
池修晏似乎看不見旁邊倒挂着的格林,反倒對池睆發起脾氣來。
“你……你!”池修晏拔出槍來,對準池睆。
“誰讓你這麼自殘的!誰給你臉了是吧?!你果然有病!”池修晏吼道。
說完池修晏便向自己的兒子撲過去,他瞬間化成了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獸,要将池睆吞吃入腹。
池睆心跳驟停。預想的疼痛感并沒有襲來。
“池警監?”柳钺看着監測屏的警報,焦急地說。
監測屏上顯示池睆心跳的線再次變成平直,随即又正常起來。
柳钺看向池睆那邊。
床上的池睆突然睜開眼睛。
“池警監?你醒了?”柳钺皺着眉頭道。
池睆抓了一把頭發,發現頭發已經被冷汗浸濕了。臉上也是水光粼粼。
“你等一下。”柳钺說着離開了病房。
池睆看着他此時已經轉進拐角的背影。
門沒關上,外面冷白色的燈光照了進來。
池睆想着夢裡發生的事情。
飛機失事發生在282年9月13日,而那時候自己在“深淵”犯罪集團潛伏,在282年年底自己就被敵人暗算而失明了,後來就是漫長的昏迷和黑暗,直到283年2月,池睆才從溯口中得知媽媽已經去世。
而夢境裡自己還看到了新聞,還趕回家去,甚至看到倒挂着的媽媽的屍體。
而後來出現的池修晏則看不到。
還有,自己回家的時候明明帶着溯,可是到家的時候溯就不見了。
倒挂的屍體……
憑空消失的人工智能……
拿槍指着自己的父親……
這俨然就是八年前南家的那個案子,也是池睆帶隊後接的第一個案子。當時南副局還差點被停職調查,還好池睆破案夠快,事後南副局對池睆贊賞有加。還在池修晏面前拍彩虹屁。“池睆不愧是你池警監的兒子啊,年少有為,将來必成大事。”這句話換來了池修晏略帶嗤嘲的回答:“我看那兔崽子這輩子也就隻能做成這一件事了。”
池睆看了眼時間。
淩晨兩點四十六分。
他打開終端,看着通訊錄裡“家庭”分欄裡安靜躺着的幾個名字。
媽媽
池修晏
池榭
池以哲
祖母
……
某些人一旦離開,就再也回不來了。
池睆皺着眉看着這一列頭像。
柳钺擡了盆熱水回來,撕開一次性毛巾的包裝袋,将毛巾放在水裡。
池睆看着柳钺動作,靜默着不說話。
柳钺擰好毛巾,轉身卻看見池睆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心裡略為忐忑道:“池警監你……盯着我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