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斯年做了個吞咽動作。他也不是柳下惠,男色當前很難不動心。
蕭硯修見他進來,讓出位置給他。他們在灑落的熱水裡接吻。蔺斯年艱難地睜開眼,水流從睫毛上落在眼睛裡,他在朦胧的水汽裡看到蕭硯修對他笑,他使勁眨眼,像熱淚滿面。
一隻手擠了沐浴露往他身上抹,冰涼的乳液凍得蔺斯年一哆嗦,本能地往男人懷裡鑽。蕭硯修發出低沉的笑聲,那隻搗亂的手沾着泡沫揪住蔺斯年身上的軟肉,用力擰了一把,肉與泡沫相擠像會吐泡泡的魚嘴。蔺斯年受不了這種疼,要躲開,被蕭硯修攬着腰頂在牆壁上。他身上這件泡沫做的華麗長衣襯得兩隻眼睛越發黑亮光彩。
“不要你。”蔺先生把他推開。
他一定要躲,蕭硯修不逼他,笑盈盈等着他。
蔺斯年坐在浴池邊,他兩條長腿分開,隔着嘩啦啦的水簾,他臉上蒸騰的紅暈半真半假,看得蕭硯修心癢難耐。蔺斯年不敢擡頭去看,眼神又不敢放在自己的東西上,像是他多麼的貪欲,于是竟然不知道往哪裡放好。快感慢慢地累積起來,他弓着身體,像困倦的貓蜷縮着小肚子。
直到蕭硯修站在他面前,他驚慌地睜開眼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差點翻身掉進浴池裡。
……
管家本來熱好了睡前的牛奶,卻在卧房外面等了将近一個小時還沒能進去。
趙曉彤特意交代過她,蔺先生長期超負荷工作,頭疼失眠是老毛病,一定要規律作息。但是現在都午夜了,兩位男主人還沒有從浴室裡面出來。她很難做,總不能敲門打擾。牛奶重複地加熱,到十二點半,蕭硯修才從樓上下來,要了一點宵夜剩下的糖水。
主卧的門嚴嚴實實地關上,蔺斯年嬌懶無力地躺在絨被裡,一截手臂伸出來,連手指頭動的力氣都沒有。蕭硯修喂了水,從後把他整個攏進懷抱,壁爐昏暗地燒着,蔺斯年的臉煨在金色的火光裡,端莊、溫和、聖潔,宛如神祇的銅像。
“我是不是應該抽更多時間來陪你?”蕭硯修說。
蔺斯年好不容易翻了個身,以為他在開玩笑,嗯一聲回答他。
蕭硯修吻他的耳垂:“我也很久沒有休假了,等律師團上手了咱們倆去度個假,找個小島住上小半個月,清清靜靜的,誰都不打擾,好不好?”
蔺斯年困得要命,腦袋往他肩膀上一搭,睡過去了。
陸令儀在公司裡受了氣。她這個新上任的首席财務官做得也不是順風順水的,一邊是陸建材親手帶出來的高層,各個腰杆子硬得不得了,輕易勞動不得;一邊是戰戰兢兢的基層員工,因為裁員潮和福利削減,他們敢怒不敢言。
陸令儀也是從基層做上來的,她剛進衆聯還隻是一個會計部副經理,底下人的情緒她能體會得到。這個“賬房先生”如今兩面不讨好,有苦難說。
昨天她才和一位副總吵完架,市場部的人吃機票差價,報上來的是商務艙的價錢,實際上買的是經濟艙,一趟展會下來二十來個人撈了将近十萬塊錢的油水。
陸令儀怒不可遏,找到市場營銷中心的副總,說你們這樣搞下去,公司不虧空才奇怪!
副總當着她的面直接說,你要搞凍薪縮編,裁掉三分之一我本來就沒有人出差了,現在機票住宿餐飲都克扣,幹脆你替我跑市場好了,這活不用幹了!兩個人差點鬧到董事長辦公室裡去。
最後是總經理出面平息,兩方各退一步,陸令儀承諾出差人員适當補貼,副總保證誠實報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從總經理辦公室出來,陸令儀接到裴映真的電話。
“我被調去辦公室了。”裴映真說:“具體見面說,六點半,地點你定。”
陸令儀也沒有心情加班,六點下班準時到餐廳。裴映真進來的時候她隻要了酒。
“2000年的Dom Perignon,反正你也不用出外勤了,喝點沒問題吧?”陸令儀讓服務生倒酒。
裴映真搞不清楚這些洋酒,讀音也拗口:“唐什麼玩意兒?”
陸令儀笑:“唐培裡侬。”
三千多塊的香槟,哪裡是酒,滿滿一杯子銀硝金屑。裴映真遍布槍繭的手在水晶杯上敲了敲,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她沒有過過這種奢華的生活,哪怕和陸家搭上了關系之後,她還是租房子住,每個月寄回家兩千塊錢,從不到商場買衣服,也就是約陸令儀的時候她才敢跑到這種店子裡面來。不然,十五塊錢一個盒飯她就把晚餐搞掂了。
“我想吃羊扒。”她指着菜單:“再要兩隻焗扇貝、一份牛肉沙拉和一份奶油海鮮湯。”
陸令儀眨眼:“你的胃能受得了嗎?”她要控制體重,隻吃水煮吞拿魚和西藍花。
“跑外勤不能沒體力。”裴映真喝了一口酒,味道是真的不錯:“調令是今天才下來的,上面給的理由是我到了适婚适孕的年齡,外勤不合适了,放他娘的狗屁。我連婚都沒有結!”
“你覺得有人為難你。”
“蔺斯年知道了。我們局長和他關系好。”
陸令儀皺起眉頭,仿佛她非常不願意聽到這個名字。她預料到蔺斯年不會輕易把這件事翻過篇去,這位副檢察長的性格也不像會含糊了事的,陸競堯的照片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留着這個人就等于留着一個定時炸彈。
“他已經離職了吧?動用檢察院的資源替自己辦事,膽子倒是大。”陸令儀說。
裴映真隻問:“我要回刑偵科,你有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