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證據,我不會承認這些指控。”蔺斯年僵硬地說:“阿修,我曾經瞞過你,但是這些事我沒有做,我也不屑于做這種事。我沒有看到過那封郵件,也沒有故意陷害蕭硯平。打這個官司,就是想緩和我們之間的關系,沒有其他的原因了。”
蕭硯修不置可否。他走到孟律師面前,一把揪起這個矮小的中年男人,撂下狠話:“你想清楚了。孟憲偉,無論你今天說什麼,這份工作是不要想要了,這個地方你也不要想呆了。我蕭硯修這點本事還是有的,你把腦袋拎清楚了再說一次,到底有沒有給他看過那封郵件?什麼時候給的?有沒有證據?如果拿不出來,我立刻送你去警察局,故意陷害證人做僞證,再加上一條誣告罪,下半輩子就在裡頭過吧。”
孟律師哆哆嗦嗦地說:“我真的給了蔺先生!蕭總,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說謊啊,我為什麼要陷害蕭硯平先生啊,我就是個小律師,我根本就和他沒有關系啊!”
“證據呢?”蕭硯修厲聲叱問:“拿出來!”
孟律師崩潰大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蕭硯修一拳把他打在地上,男人發出慘烈的痛呼,捂住嘴角,牙齒被打松了,糊了一嘴血。他顫顫巍巍向蕭硯平爬,抱着蕭硯平的腿哭:“我求求您,您為我說一句話吧,我是無辜的……”
蕭硯平煩躁地說:“先搜他們兩個人的辦公室、公文包、私人物品,就是一張紙,到底有沒有總要查一查。兩個人說法不同,吵一天也沒有結果。實在沒有,再交給警察。”
蔺斯年嚴厲道:“蕭硯平,沒有搜查令,你憑什麼搜我的東西?”
蕭硯平抱臂而笑:“好啊,那你去申請搜查令吧,驚動了警察和檢察院,我反正已經是有罪之身了,到時候醜聞才更大,整個蕭氏都要被人笑話。”
蔺斯年咬着牙,從來沒有人給過他這樣的侮辱。
蕭硯修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但他也覺得私自搜查太不妥當:“笑話就笑話吧,我不介意。直接報警,走法律程序。這個孟憲偉,我覺得很可疑。”
蔺斯年知道他為難:“搜吧,我的公文包在辦公室,讓城陽去取過來。不行,家裡也可以搜。”
韓城陽帶着保镖去搜查了。蔺斯年坐在沙發上,眼神呆滞。
外頭的雨越來越大,卻聽不到一點雨聲。CEO的辦公室,用的是最好的防彈玻璃,隔音效果也是最強的,别說雨聲了,就是隔壁大樓被飛機撞了,都不一定能聽得到。玻璃像電影熒幕上演着車水馬龍的默劇,城市被雨浸濕,浸得灰撲撲的,像舊地圖上一塊磨花了的圖标。
他不知道自己在沙發上坐了多久,也許一個小時,也許隻有二十分鐘,但他已經把整個城市的樣子都印在了心裡,每一條街道、每一盞燈、每一戶房屋,那些雨中狼狽不堪的影子和這整出壓抑折磨的默劇,全都是他内心的映照。
其實隻過了二十分鐘,韓城陽拿着一張文件回來了。
“我們在蔺先生公文包的夾層裡找到了這個。”他把文件遞給蕭硯修,那是郵件的打印稿。
蕭硯修閉了閉眼,把文件摔在地上。他還沒說話,孟律師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叫喚起來:“蕭總,蕭總,我沒有說謊吧?我沒有說謊,求求您,我是無辜的,我是無辜的……”
“滾。”蕭硯修冷冷地下驅逐令:“你們都先出去,斯年,你留下。”
辦公室的門關起來。
蕭硯修揉了揉太陽穴,他很累:“斯年,隻有我們倆了,你跟我說實話。”
蔺斯年的臉上毫無血色:“這是栽贓,我不知道這封郵件。”他說話的時候牙齒都在發抖。
“那是誰栽贓你的呢?”蕭硯修低聲問:“斯年,孟憲偉和你在這場官司之前根本不認識,他是個普通的助理律師,他沒有栽贓你的動機啊。”
“那就是他背後有人。”
“誰?有誰要設這麼大一個局害你?隻要你能說出來,我立刻去查。”
蔺斯年茫然地看着他,像個學步跌倒的孩子,無助地看着一個成年人。
他也沒有答案,他的腦袋裡是空的。第一次他發現自己站在滿是荊棘的叢林裡,不知道迷霧的背後是誰。
從華創指控蕭氏專利侵權開始,他就已經是這個局裡面被盯住的獵物,有人算好了他會主動接下這個案子,讓他告訴蕭硯平怎麼回答六十四号問題,然後舉報蕭硯平做為證,最後把矛頭指向他。他以為這場官司是針對蕭硯平的,是他錯了,這是個連環套,他才是整出戲的主角,有人保證他能一步一步走到這個陷阱裡來,最後利落地收網。
他蔺斯年算計過無數人,過了三十幾年汲汲營營的生活,一步步從公訴廳爬到副檢察長的位置,從未有過敗績,倒頭來還是被人算計,連幕後主使是誰都搞不清楚。
何其荒唐,何其悲哀!
蕭硯修心裡是涼的,手也是冰冷的:“斯年,我告訴過你,你可以有秘密,可以有事情不跟我說,但是我有底線,你不能背棄這個家,阿平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我沒有!”蔺斯年捉住了他的手:“阿修,我沒有,我騙過你,我瞞過你,但是這次我真的沒有。我不知道為什麼文件會在我包裡,有可能是别人放進來的……”
蕭硯修掙脫了他的手,沒說話。
蔺斯年口不擇言:“你就沒有瞞過我?蕭硯修,你和你弟弟從前在美國那些荒唐事情,難道你也想藏着掖着一輩子?你以為你是什麼清清白白的人物?”
蕭硯修的臉變成了寒鐵:“你偷聽我們講話?”
王菲是他的人,蔺斯年還沒有淪落到把下面的人供出來給自己擋罪:“是,是我偷聽的。我是你的丈夫,我沒有權利知道嗎?你不告訴我,難道我還不能自己查?”
蕭硯修擡起手朝他臉上打,到了耳朵邊上,又停了。
“你想知道沒問題,我告訴你。”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