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華創是有技術實力的，這是收購的先決條件，蕭氏不是白買一個公司，買下來可以幫助模拟器業務發展，甚至蕭硯修都不必砍掉項目，可以專門把這項業務放到子公司，在蕭氏大集團的概念下打造出專屬于模拟器的品牌；二來，香港是自由貿易區、金融重鎮，又是對内的一扇重要窗口，蕭氏在香港落點，也是有好處的。

蕭氏是跨國大集團，這就是它的優勢，同樣的遊戲它的玩法就比華創更多。如果華創拒絕和解，想要無期限地拖延官司，蕭氏可以反訴。一旦變成了被告，華創就會變得非常被動。有的國内大公司專門有法務部來做這門業務，天天逮着小公司打專利權的官司，打不起就和解收并購，相當于強行買技術，小公司現金流不足，要麼破産清算，要麼隻有被收購的選擇。

蕭硯修深谙其道：“挺好，這筆錢蕭氏可以出。”

“嗯，你同意的話，我今天會拟一個和解方案出來，晚點給你看看，沒什麼問題明天我帶着人去和華創的人談。估計對方拒絕的概率很小。”蔺斯年問：“至于收購的價格，是我們再談，還是我直接對接公司負責資本運作的副總？”

他這個問題問得很委婉。蕭氏被拖了大半年，空燒了很多錢這一點蔺斯年是很清楚的。公司現金流再充足，這時候要抽一大筆錢出來收并購也是要好好計較的。如果蕭硯修覺得這個問題談起來很尴尬，他可以派公司負責投資并購這一塊業務的副總和蔺斯年商量。

“沒事，我們談吧。公司的财務情況我知道。”蕭硯修說。

他隻希望多一個機會能和蔺斯年說說話，至于錢的問題，那是以後的事。

蔺斯年的臉上隻有公事公辦四個字：“離婚協議書，我會抽空找人拟一下給你。财務方面的事情會結算清楚，房子、車、現金、定期、股票你也想想，有沒有什麼想要的，公司接下來要收購了，花錢的地方還很多，不要虧了自己。找個時間咱們就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吧。”

蕭硯修剛剛好轉的臉色立刻沉下來：“這麼急嗎？”

蔺斯年眉毛都沒動一下：“也不是急，你要是忙，手續一步步來也沒問題。但是我會先搬出去，這段時間，就先分開住吧。免得再有什麼矛盾。”

他回來的時候已經吩咐王菲收拾行李，兩個人說了這麼久的話，應該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分居已經是定局，蕭硯修知道，他是鐵了心要離婚。他心裡一痛，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蔺斯年也不忍心看着他的表情：“阿修，當初答應你求婚的人是我，今天提離婚的也是我。你就當我這個纨绔子弟任性妄為吧。”

蕭硯修終于忍不住：“就不能……不離嗎？我知道錯了，斯年。我不想離婚。”

“那你說，咱們怎麼過下去呢？”蔺斯年問。

他知道蕭硯修有犯罪前科，他知道蕭硯修無法保證以後；蕭硯修知道蔺斯年無法原諒，知道蔺斯年難以戒除控制欲，他們都心懷芥蒂，都傷痕累累，為什麼還要躺在一張床上扮演花好月圓呢？

蕭硯修覺得心血上湧，喉頭裡隐隐藏着腥甜，他暈得厲害。

蔺斯年避開了他的注視：“阿修，我們就到此為止吧。我不為難你，你也不為難我了，好嗎？”

成年人的世界已經夠艱辛了，就不要再彼此折磨。

蕭硯修微微點頭，他甚至不知道蔺斯年能不能看出來他是在點頭。

王菲進來的時候大氣不敢出：“先生，行李收拾好了。車子在門口。”

蕭硯修近乎哀求：“好歹吃個晚飯再走吧。”

蔺斯年已經轉身往外面走，隻是擺擺手：“約了程思域，不留了。”

蕭硯修追上去替他拿行李送到車上，親手為他開車門看他坐進去。程思域探出頭來打招呼，蕭硯修看到後視鏡裡的自己對蔺斯年微笑。

他們演了這麼久模範伴侶。最後一場，他也要陪他演完。

總不能在外人面前讓他出醜，要多為難。

車子開出去，沒見到留下的那位男主人倒下去。

“擦擦。”程思域抽了張紙巾遞過去。

他從沒見過蔺斯年哭，認識蔺斯年這麼多年，他以為這位副檢察長是天生不會哭的人物。

車窗倒映着蔺斯年流淚的臉，他自己也覺得難看，用紙巾擦了：“見笑了。”

程思域歎氣：“我們倆你還跟我客氣什麼。”

“先别和我爸媽說這件事，省得老人家操心。”

“知道，”程思域拍拍他的肩膀，忍不住罵：“這個天殺的蕭硯修也是夠下流的！我看你這個婚離起來比我更麻煩，多少雙眼睛盯着你們倆，他那個什麼樓還寫着你的名字呢，到時候胡子頭發一把挽扯都扯不清楚。他弟弟還是個美國人，洋鬼子壞心眼兒更多。你放心，我肯定是站在你這一頭的，那些小畜生要動你一分一毫，我程思域第一個容不下！”

蔺斯年把眼睛閉上，眼淚還是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