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正好是石梅考試的那天。

蔺斯年親自送到考場去，小姑娘下車的時候還很緊張，回來倒是輕輕松松的，情緒也很好。她這幾天住在蔺家，醫院離考場太遠了，來回奔波也不容易。蔺斯年在書房裡和程思域打視頻電話，小姑娘上來打了個招呼，把專業書往桌子上一放就去拿點心吃。

“我看樓下停着一輛不認識的車，不知道是不是來找你的。”石梅指了指窗戶外。

這時候有誰會找他？蔺斯年往窗外瞥了一眼，是蕭硯平。

他很意外。自從專利權官司結束，他好幾個月沒有見過蕭硯平。

蕭硯平帶着女人，應該是剛下飛機：“我哥要晚一天，這是我女朋友Lisa。Lisa，這是我哥的丈夫，蔺斯年。”那個澳大利亞女人，她和蔺斯年想象得不太一樣，是個腼腆的姑娘。

“你好。”蔺斯年和她握手。

蕭硯平開車門：“晚上我在明月樓訂了桌子，一起吃吧。”

蔺斯年也不傻，蕭硯平瞞着他哥私下裡來找人，肯定不是單純吃飯這麼簡單。但他一下子還真是沒想明白，談什麼事情要把女朋友也帶上？

女朋友是第一次來，沒吃過國内的東西，晚上就在明月樓喝茶吃點心。蔺斯年事先把卡給了經理，讓菜上齊之後直接結賬。經理見到他，硬是把大廳的桌子換成了小包廂，三個人坐在原本八個人的桌子上吃飯，點心擺了滿桌，弄得蔺斯年有點尴尬。

他知道，蕭硯平最不喜歡這種做派，可他也沒想到訂的是明月樓。趁着小女朋友去洗手間，他就直接問：“是不是有什麼事？”

蕭硯平反而吞吞吐吐：“你覺得……這姑娘怎麼樣？”

“女朋友？”

“嗯。”

“我不了解外國女人。”

“你就說第一印象，第一印象。”

蔺斯年放下茶杯：“挺好的，有禮貌，說話也算穩重。”

蕭硯平從褲子裡掏出一個絲絨盒子對他晃了晃。蔺斯年明白了，這是要定終生，把女朋友帶給長嫂過目。即使是美國人，結婚之前也要把女朋友帶給家人看，這是必要程序，不分國界。但是蕭硯平專門來問他的意見還是讓蔺斯年驚訝，他以為給蕭硯修看過就算了。

“我哥說他拿不準，給你看看比較合适，我就提前一天飛回來了。她是澳大利亞裔，美國人，工程師，我們在工作場合認識的。本來我也沒想和她談，說實在的，我不喜歡把工作和私生活攪在一起。剛回美國那會兒所有人都覺得我做僞證，客戶不見我，同行也不見我，幾個朋友都斷了聯系。有一天我去健身房，在裡頭碰到她，她主動跟我打招呼，說以後可以約出來一起鍛煉。”後面的事情他不用說，蔺斯年也會明白的。患難見真情，是世間難得。

蕭硯平有點不好意思：“我哥主要是擔心她結過婚，還有個孩子。”

蔺斯年驚訝：“她不是比你小六歲嗎？就有孩子了？”

“17歲生孩子，丈夫賭博後來又離了，她一個人帶着孩子念大學讀工程學。”

“那你要當繼父，你也不介意？”

蕭硯平搖頭：“她也不介意我有犯罪記錄。”

難怪看上去年紀輕，行動卻十分成熟。蔺斯年感歎：“你自己喜歡就好，我覺得沒問題。你哥的話别聽，隻要姑娘是個好姑娘，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克服的。”

蕭硯平松了一口氣。蔺斯年如果不答應，蕭硯修也不會松口。

“你哥也是為你好。”蔺斯年知道他在想什麼：“誰也不希望親生弟弟給人家小孩當繼父。”

蕭硯平斂了斂表情：“你們倆……還好吧？”

蔺斯年一邊吃冷盤一邊說：“還行吧。離是離不了了。”

蕭硯平沒有馬上接他的話。蔺斯年也不介意。他可以理解蕭硯平，就像蕭硯修不希望弟弟找個二婚的，蕭硯平也不希望哥哥受欺負。畢竟那是他兄長，為他坐過牢擋過風雨，這樁婚姻蕭硯修處于“弱勢”地位又是事實，蕭硯平難免會猜測蔺斯年在家裡也是作威作福的官僚氣派。如果蕭硯平以後都不能接受他，他無非是避得遠一點，眼不見為淨就算了。

“我哥他這段時間壓力很大，跟我說，你回娘家住了，家裡也沒有個人說話，他每天下班回來隻能對着你們倆結婚照發呆。”蕭硯平低聲說：“做僞證的事情，是我冤枉你，我跟你道歉。我以前對你有偏見，可能到現在還有，一時半會兒……很難改過來。但是官司的事情确實是我不對，我先入為主了，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怪我哥。他心裡……一直是很看重你的。”

蔺斯年搖頭，不說話。現在才來說這些，也沒意思。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尴尬。小女朋友這個時候剛好回來，見到氣氛不好，以為蔺斯年不同意他和蕭硯平的愛情，表情變得非常緊張。她低頭和蕭硯平用英語對答，蕭硯平搖頭，她露出驚訝的目光，蕭硯平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

蔺斯年又不是瞎子，兩個人親密的小動作看得他很上火。他把筷子一擱，啪地一聲。

蕭硯平心虛，背都挺直了：“怎麼……怎麼了？”

蔺斯年闆着個臉：“吃飯呢，幹什麼？蕭硯平，你有沒有尊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