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不尊重你了?”
“我是你長嫂,按着咱們國内的規矩,你帶人回來見我,那就是在走程序了。禮物沒有,敬茶也沒有,這餐飯還是我請你吃的,還不是不尊重我嗎?你有沒有把我這個長嫂放在眼裡?”
蕭硯平梗着脖子,竟然反駁不出一個字來。
蔺斯年繼續訓斥:“我看這姑娘是外國姑娘,她不懂規矩我理解,你哥平時也沒教你嗎?你們兄弟倆是不是都覺得我好糊弄,我這個便宜貨随便娶進來充門面的是吧?”
他一頂一頂帽子壓下來,說得蕭硯平瞠目結舌,臉色發白。從前隻有蕭硯平罵他的份,從沒有被訓話的機會,久而久之蕭硯平總以為他不敢說話,現在蕭硯修也不在,又是這兄弟倆求着他,蔺斯年當然沒有什麼可以顧及的。再說,蔺斯年也沒有說錯,别說是國内的規矩,就是在國外,也沒有帶着女朋友兩手空空回家的道理。
蕭硯修沒有和蕭硯平說,倒不是他不尊重蔺斯年,的确是他忘了這件事。蕭硯平也是個快三十歲的大人了,他以為弟弟不會連這點基本的禮數都沒有。蕭硯平也不是故意,帶女朋友回家是他第一次,他一直很緊張,擔心蔺斯年不見他,又擔心蔺斯年不同意,甚至還教了女朋友幾句簡單的中文,就是忘了買禮物敬茶這些事。
他也的确沒有借口叫委屈,這件事他從任何角度看都是他理虧。無論蔺斯年是不是當官的,他也是家庭的一份子,既然蕭硯平願意把女朋友帶給他看,就不應該缺少禮數。
“抱歉,”蕭硯平低下聲音讨饒:“和我哥沒有關系,是我把這事忘了,我也是第一次……”
蔺斯年憋笑憋得很辛苦:“我不聽解釋。你和姑娘倒茶過來,給我磕三個頭。”
蕭硯平牙一咬,拉着小女朋友倒了兩杯茶,當場跪在地攤上,真的給他磕了三下。蔺斯年受了茶,把女士先扶起來,給了她一個擁抱,然後才拉着這位心高氣傲的小叔子笑。
蕭硯平反應過來,瞪眼睛:“你耍我!”
蔺斯年莞爾:“你自己願意跪的,我可沒有強迫你。你們倆結婚我也不一定能參加,要是在國外辦婚禮,我可能就去不了了。這杯茶遲早是要受的,又沒占你便宜。”
蕭硯平輕哼一聲,到底沒有頂嘴。蔺斯年拍拍他的肩膀:“都是要結婚的人了,還是小孩子脾氣。你在外面打拼,平時我能照顧的地方也少,這是我失職。終究咱們是一家人,以前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往後你自己好好的,不要老讓你哥哥操心。”
他也不願意老是計較過去。蕭硯平和他既然沒有緣分,他也不強求。
蕭硯平和他握手:“還是謝謝你。”
他欠蔺斯年一句謝謝,為了他哥,也為了這個家。
蔺斯年沖着這對情侶笑。他有點想蕭硯修了,總是看着人家談戀愛甜甜蜜蜜,難免會泛酸水。他是太長時間沒有和蕭硯修在一起了。
蕭硯修晚了一天是臨時要去夏威夷。他在落日的海灘上找到曬得黝黑健康的韓城陽。
韓城陽背着釣魚工具從海灘上慢慢走回來,他光着膀子,下頭隻穿一條褲衩,胡子烏黑濃密,活像個倔強的漁夫。見到蕭硯修他把釣魚包從肩膀上脫下來,無力地扔在沙地上。
蕭硯修走過去給他一個擁抱:“你今年年假是多少天來着?”
韓城陽假裝聽不懂:“什麼假?我不是辭職了嗎?”
蕭硯修歎氣。得罪了大秘書,他這個CEO過得實在是不怎麼樣,機票要自己訂,行程要自己安排,出個差連接車的都沒有,還要自己打車。本來他已經财務情況吃緊,這麼浪費錢不行。
“好好好,”蕭硯修點頭:“加工資怎麼樣?百分之十,再給你兩千股。”倔強的漁夫考慮考慮,把工具包背起來徑直離開。蕭硯修都以為他真的要辭職了,隻聽後頭大喊一聲:“我要優先股!”
終于把大秘書勸回去上班了。蕭硯修到國内已經是第三天早上。
王菲高興地說,蔺先生從園子裡帶了枇杷回來,很新鮮,炖了糖水可以解解乏。蕭硯修擺手,他不想吃飯,也不想吃枇杷。那個人不在,枇杷再好吃也沒用。他望着深秋凋敝的庭院,悲觀地想,幹脆把銀杏換成枇杷樹,如果蔺斯年再也不回來,他也隻能吃枇杷了。
主卧裡傳出窸窸窣窣的響動。白色家居服的背影蹲在床頭櫃邊上,聽到有人進來,頭也不回地笑道:“阿修,你看我找到什麼了?”
蔺斯年舉着一張舊式學生證朝他晃了晃。這個瞬間,蕭硯修以為他累出了幻覺。
“你上學的時候還是挺好看的,就是頭發太誇張了,這是染的什麼顔色?學校也允許麼?”蔺斯年走過來,發現他神情有異:“怎麼了?”
蕭硯修掬起他耳鬓微長的頭發磨蹭他的側臉。蔺斯年的臉頰是微熱的,上頭還有枕頭的壓痕。床上有睡過的痕迹,他不是突然才從這裡出現的,昨天晚上他就在這裡睡過,昨天晚上他就已經回來了。蕭硯修的喉嚨一酸,他低頭輕輕親吻丈夫的額頭。
“阿平說你晚一天,我算着昨天晚上也應該到了,結果等到半夜睡了過去。正想給你打電話,看看是不是飛機晚點了。”蔺斯年拉過他的手親吻掌心。
蕭硯修做了個艱難的吞咽動作:“睡得怎麼樣?我讓王菲換了新的床品。”
秋涼剛起,他就讓王菲換了厚的床褥和被子,以防哪天蔺斯年回來,随時都可以睡。
蔺斯年踮起腳來給他一個擁抱:“你再陪我睡一會兒吧。”
多年的失眠不是一下子就能治好的,但是有了蕭硯修他就不用擔心了。
親愛的,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