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定雲睜開眼,入目處是頗具古意的雕梁畫棟,屏風是精美的山水圖樣,仔細瞧去,竟是由白玉鋪蓋而成。他撐着床沿起身,瞧見床榻上鋪着厚厚的錦緞被褥,上以金絲線繡着昂首的鳳紋,一旁案上擺着的香爐燭台茶盞更是不知價值幾何。饒是他見多識廣,也不由得被這番紛奢驚到,風定雲緩了緩神,緩步走向緊閉的屋門。
他推開門,恰巧與來人對視。
葉止水端着碗藥小心翼翼地走進院子,在他推開門時正走巧到樹蔭下,聞聲停步擡眸。
她睜大了眼,“你醒了。”
之前幾次相遇,她待他都如隔着一層霧般,叫人琢磨不透。風定雲倒是第一次見她面上出現如此不加掩飾的欣喜。
山間幽靜,隻聞清脆的鳥鳴與風過震葉之聲。
他點了點頭,随即想到她的眼睛并不能瞧見,又嗯了一聲,開口問道:“此處是?”
昏迷許久,他本就無力,這一開口說話才發現嗓子也啞極,實在算不上好聽。他低咳一聲試圖掩飾。
葉止水走近些,将湯藥遞過來,“是我家中。”
風定雲環視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座陌生大山之中,屋宇次第坐落在半山腰,金碧輝煌排列有序,宛如一顆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滿山翠意中,絕非尋常人家。
他接過,毫不猶豫地将那碗藥一飲而盡,“多謝葉老闆相助。”
葉止水隻是笑着搖了搖頭。
他追問道:“那人是誰?可有為難于你?”
葉止水雖驚訝于他居然不知道追殺自己的人是誰,卻也并未作聲。黎家無論如何也曾與帝家有些淵源,她并不想挑起太多事端,垂眸淡淡道:“沒有。”
她擡手欲接過空藥碗,又補上一句:“殺手為錢做事,我出得多,他自然便聽我的。”
風定雲聽着點了點頭,卻并未将藥碗遞回去,“我來便是。”
葉止水容色淡淡,知道他是因自己的眼疾才如此照顧。可她早便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也從不願以此做籌碼,“我這可不是什麼鼎食之家,沒有下人伺候。”
被她這麼一嗆,風定雲微愣,随即也明白了她話中意思,将碗攥得更緊了些,“天外山也不教那享樂的本事。”
不給她再開口的機會,風定雲忙追問道:“東廚府在何處?”
葉止水擡手指過去,随即聽到腳步聲在身側響起。她終究不放心,囑咐了一句,“傷處莫要沾水。”
她隻是怕努力救回來的一條命再被他糟蹋丢,葉止水這樣告訴自己。
“我知道的。”風定雲的聲音遠遠傳來。
不過片刻他便走出那樣遠,似乎恢複得不錯。葉止水點了點頭,随即發覺不對,三步并作兩步沖出那片樹蔭,按照他的聲音傳來的位置……似乎走得太遠了。
“過了,回來些。”
她向着風定雲的方向喊了一聲。甫一接觸晌午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也不知風定雲聽到了沒。
黎蕭獨醒來後,走出屋子,第一眼便瞧見了端着空碗的風定雲。
兩人打了個照面,卻相對靜默。
黎蕭獨四處瞧了瞧,再轉眼回來時,神情多了幾分堅定。
他抱拳垂眸道:“主上。”
風定雲一愣,還未等他回答,黎蕭獨又似慌了神般在身上摸索着什麼。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