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城西南角,一座院子占了整條街道。
走出兩條路便是城中最大的市集,平日裡倒也有些人走動,不過今日着實有些熱鬧過頭了。
天剛亮,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一隊人便出現在了此處,他們皆以鬥篷遮了面容,走過時耳旁銀飾碰撞之聲不絕。從某些角度能瞧見隐在暗處的颚角,不似中原人的容貌。
為首者微卷的金發從鬥篷中垂下,被陽光一照熠熠生輝,他光着腳,足腕上以紅繩系了銀鈴,銀鈴上則是兩個細細的翠綠玉镯,走起路來叮咚相撞,透着說不出的妖詭意味。
古樸大門緩緩洞開,有人引了他們向内走去,再将門緩緩合上。
待太陽升起,将整扇門照亮時,它才再次被推開。
街邊多了些叫賣之聲,煙火氣漸漸充盈。
一輛馬車晃晃悠悠停在路邊。
葉止水帶上鬥笠,又将另一個遞給黎蕭獨。
随着白紗緩緩垂落,她道:“戴上,不要叫他們發現你的身份,否則便不帶你同去。”
說完她便覺後悔,這最後一句威脅實在多餘,這些天來無論她說什麼黎蕭獨定然都會照做。
到了黎家,連家主都要給他幾分薄面,可葉止水卻要自己隐藏身份,徒增些波折。黎蕭獨雖有不解可也聽她的話,他将鬥笠接過仔仔細細戴好。
他跟在葉止水身後走下馬車,這才發現她遞給自己的鬥笠上,那層紗足足遮到腳腕。
實在有些過于嚴實了。
“這裡便是黎家嗎?”葉止水看着門口絡繹不絕的車馬,頗有些驚訝。
倒是與想象中不甚相同,其中最震驚之事當屬黎家院子坐落于繁華的城鎮之中。
鸢城依山而建,而這座山從頭到腳都被黎家先祖買下圈了起來。
黎家由暗入明,下山入世。當真是物換星移滄海桑田了。
“是,主上。”黎蕭獨聽從葉止水的話,将自己藏進鬥笠中,連聲音都壓低了些。
不遠處一隊人走進,為首者正是風定雲,門童與他打了個照面後抱拳一禮,衆人便浩浩蕩蕩走進去。
葉止水擡步跟上,招呼身後人道:“我們走。”
可一切卻并不如天外山那般順利。門童伸手将她們攔下,笑道:“請二位貴客出示請帖。”
方才風定雲進去的時候,可沒見他攔人。葉止水挑了挑眉,自白紗下伸出一隻素白的手,手中捏着幾乎斷成兩截的請帖。
門童接過,心中一番腹诽,絕春宴是多少武林中人想來都來不成的盛大場面,怎麼還有人将請帖毀成這般模樣的。
他擡頭看了看兩人,皆以鬥笠遮面,一黑一白,倒是神秘。
可畢竟是有請帖,他垂眸時暗自撇了撇嘴,誰叫自己分到了這接客的活計,他們倒也不是今日最奇怪之人。
來得及早的那夥人,亦是遮面的打扮,走起路來銀鈴輕晃,看上去極為危險。
他的思緒在瞧見請帖上的字時驟然斷裂,滿眼不可置信。
“有請帖,可能進去了?”
鬥笠下的聲音清幽,如一陣寒風将他從震驚中喚了回來。
“帝家……”那門童愣了愣,再次擡眸看向兩人,随即反應過來,用了畢生的力氣向内喊道:“帝家貴客到。”
這一嗓子喊出來,院中先是陣詭異的寂靜,随後徹底炸了鍋,衆人聞聲騷動起來,無數目光随之落向大門外。
屋内是幾大派說得上話的人,聞言也驟然停了寒暄,神色各異。
這邊風定雲剛與各宗門之主寒暄完畢要入座,聞聲驟然回身,一眼便瞧見了正邁步走進的白色身影。隻是不解她為何做如此打扮。更不解為何那姓黎的仍跟着她。
屋内黎沉峰拍案起身,“好啊,他們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