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忙了幾日後,無妄城中中了蠱的人都已得到救治。風定雲将藥方留給他們,若中蠱時間尚短毒性輕些倒可痊愈,若毒入骨髓,也隻能暫時壓制罷了。
他獨自站在客棧的院中,身旁一顆百年榕樹,葉子已經盡數枯黃,時不時飄落一片。
昨天夜裡忽然落了雪,洋洋灑灑地到直今天也沒停,驟然的降溫使得城中百姓猝不及防,紛紛購置厚衣。
付虞瞧見他,笑着走近道:“外面好多百姓拿了吃食,要來向風神醫當面道謝呢。”
他搖了搖頭,“叫付真去應付吧,我有些乏了。”
他手中拿着條桃色絲綢帕子,角落繡着簡易的鳳紋樣,叫人一眼便能瞧出其來曆。他目光溫柔,似透過它追憶着什麼。
付虞道:“瞧得出來,帝姑娘在你心中,想必是極為重要的人。”
風定雲聞聲合上掌心,将帕子握住。
見他默認,付虞又道:“發生了如此大的事,為何不留在她身邊,想必她此時也需要你。”
“已經有人陪着她。我能做的,不過是猜測她所思所想罷了。”他擡眸,語氣中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怅然。
“所以你才為百姓解蠱。”她點了點頭,“論迹不論心,這一聲風神醫是百姓所贈,你也擔得起。”
付虞擡手接了一片雪花,歎息道:“城中有許多年未曾下過如此大的雪了。這場雪來的突然,也不知是福是禍……”
風定雲道:“這樣冷的天氣,蠱毒更難擴散些,于我們有益。”
付虞點了點頭,忽地想到什麼,“明日便去下一座城吧,付真傳信來說那邊的情況也不甚樂觀。”
風定雲道了聲好,将那條帕子妥帖收起。
“還有……煎藥要大半個時辰,藥湯又無法存放太久,實在多有不便。”付虞蹙眉搖頭道。
“若能制成藥丸,便能便攜許多。”風定雲思索道,“隻是不知道藥性如何。”
付虞聞言來了興緻,“或可一試。”
有急切的腳步聲漸漸走近,兩人聞聲回眸,發現來者是付真。
他見到兩人後松了一口氣,“定雲,阿虞,城郊又發現了一名中蠱之人。”
兩人對視一眼,付虞道:“正好借此機會試試,我先去瞧瞧毒發情況。”
“那人和我說,這藥能治我兒子的病。”風定雲帶着藥丸趕到時便聽見了這麼一句。
他試了幾次,終于将劑量适中的藥丸制了出來。隻是如此一來,他們需要的嘉草也更多。
他走進院中,看向不遠處那獨自站在角落瘋瘋癫癫的人。
他們瞧過了太多中蠱之人的模樣,不過一眼便可确定,這又是個受逐梵毒害之人。
老人急得眼看着就要掉下淚來,付虞在一旁安慰她道:“那人騙了你。不過不必擔心,我們會救他。大娘先去休息,這邊交給我們。”
安頓好老人家,風定雲一掌落在脖頸上将其敲暈,把藥丸喂了下去,随即将掌心貼在他背上為其傳功。
不知道這藥丸的烈性如何,還是要從旁護着才好。
日頭西斜,城中各家炊煙次第升起。
好在還算成功,蠱毒被暫時壓下,那人靜靜躺在榻上,仍舊昏睡着。
兩人走出屋子,于院中相對而坐。
“付真方才同我說,此處的蠱毒都好解些,逐梵應離這不遠了。”付虞握緊了拳,“若是對上他,不知我們有幾分勝算?”
“逐梵欲害阿沚,若是遇上,我必拼了命也不讓他生離此地。”風定雲道:“屆時你帶着大家離開便是,莫再添傷亡。”
他說得堅定不似玩笑,付虞不可置信地側目看去。為了那人,他竟真的願舍命相護。
老人拄着拐杖,顫顫巍巍地來找兩人道謝。
付虞将她扶住,問道:“這東西是誰給您的?可知道那人如今在何處?”
老人目露思索,“他的頭發是金色的,以布遮了面,似乎向東邊的山上去了。”
東邊的山……便是帝家。風定雲暗道不好,一顆心再次懸了起來。
付虞聞言擡眼瞧過去,她知他心思,催促道:“這邊有我,你快些去吧。”
她将後半句話留在心裡。晚了隻怕他要悔一輩子。
風定雲點頭謝道:“有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