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止水屋中,三人圍着竹桌相對而坐。
“璋帝從他暮年多病的兄長那得來勢頭正盛的祝國,以及萬人之上的位子,轉頭一封诏書賜死了兄長唯一在世的兒子。如今的祝國皇族其實是璋帝一脈。
這事在野史傳言中都鮮有提及,也一直上不得台面,加上璋帝子孫多有賢名,國運昌隆,漸漸的便被淹沒于曆史長河中了。
朝陵公主是文帝獨女的後代,那公主嫁到後浚沒幾年,祝國便統一了大陸。她與兒女皆被列為罪臣,随着後浚皇族一并遷回祝國帝都。
這安陽王的封号,也是文帝死後,璋帝壓不下朝中各路的折子,勉強封的。
朝陵與符夷見面時不過十五歲,符夷被朝煜騙來了帝都王府救治疫病。她給符夷做了個花燈,可當時符夷正在生朝煜的氣,說不喜朝堂所以也不喜她,随即離去,再未回過大陸。
皇帝覺得除疫之事朝煜風頭太盛,找了個借口殺了他。皇帝破例封朝陵為公主,還幾次欲賜婚。自那之後,朝陵便開始養面首。暗中積蓄力量。
而如今的皇帝膝下兩子,太子宋安堂娶丞相獨女為妻,已是明着站了隊。次子宋安景,因其樣貌風流,醉詩醉酒,至今未成家,有帝都第一公子之稱。
老皇帝的病日漸嚴重,左右不過這兩年的功夫了,朝陵想必便是要借此機會一舉上位。”
方構将他這些日子查到的情報梳理了一下,給二人說道。
“還有……天外山的事。”他看向葉止水的神色,見她點了點頭,才繼續說道:“葉輕風先在天外山研制解藥,知道川隴幫皇帝做事,本就不虞。下山救人時她也病倒,被帝暄照顧了許久,兩人也因此相識。離島救人的那段日子,葉輕風在天外山創立了醫部,但因為不同意川隴的做法,最終和他大吵一架後離開。
因為川隴與皇帝的交易,天外山早已靈力盡毀,本就靠他的元神撐着。川隴過世,才導緻天外山轟然倒塌。那交易的具體内容仍不得而知,但他的死,多半是那皇帝所逼。”
待方構話音落下,風定雲已是雙拳緊握,臉色陰沉至極。
她有些擔心地瞧了瞧風定雲,淡淡道:“看來我們和朝陵,當真是在同一條船上了。”
沒想到她決定得如此之快,風定雲微愣,凝神看向她,“宮中的人與武林各路相比,隻會更加心狠。”
她何嘗聽不出風定雲話中的擔心。開始或許是因為她起了管閑事的心思,可如今扯上了天外山和他師父,他定然也想知道真相。
葉止水想為他做些什麼。
她點了點頭轉眸看向他,堅定道:“我知道。”
“恩怨情仇總也沒個盡頭,這便是江湖。”葉止水歎息一聲道。
“如今便隻知道這麼多,餘下的還在查。”方構起身伸了個懶腰,“還是葉老闆這一招好,這件事在公主府中查起來定然比在江湖上方便許多。”
葉止水瞧他一眼道:“這些日子可回去探望過阿檀?莫讓她擔心。”
他點了點頭道:“這次離開前,我将傳信的雀雁留給她以便聯絡。你們兩個還真是。她也囑咐我許多遍,千萬不能叫你出事。”他似是有些不滿,“在她心中你竟比我還重要些。”
葉止水剛想說些什麼,有人敲響了屋門将她打斷。
“殿下請葉姑娘一叙。”
聽出是南宮時的聲音,她與風定雲對視一眼,道了聲好後起身離去。
昨夜又是一場小雪,覆蓋在府中的石闆路上,如蒙白紗。這幾日朝陵稱病未曾上朝,她便給府裡的下人也都放了假,這新雪才能免于被掃去的命運。
院中一陣喧鬧,朝陵和葉止水聞聲趕來。晏青正壓着一名黑衣人,那人面上遮得嚴實,隻一雙眉眼露在外面,被人制住卻毫無慌張之色,甚至有幾分不虞。
“殿下。此人鬼鬼祟祟溜進府中,如何處置?”見兩人趕來,晏青加重了手下力道咬着牙問道。
可朝陵的表情卻不怎麼好。
“妹妹。”那人見到她,神情頗為委屈地道:“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晏青聽到他的話後亦是一愣,将他遮面的黑布拽下,這人赫然便是如今的太子殿下。
他的身手今日算是暴露了。晏青求助地看向朝陵,後者對他抿着唇搖了搖頭。
晏青會意将人放開,走到朝陵身後。
宋安堂拂了拂被攥皺的袖角,目光撇過晏青,“太子儀仗此時也該到了妹妹府邸門口,我若是不能平安出去,恐怕不好交代。”
朝陵卻不怕他的威脅,“我要做的事,比起殺了你,可是不好交代多了。”
“前日刺客未能得手,太子殿下竟不惜以身入局,可佩可敬。”在兩人對峙的間隙,葉止水道:“蕭獨。”
黎蕭獨聞言走上前來,将青華緩緩拔出鞘。
一縷青光落入他眼底,宋安堂轉眸道:“黎家有一位先皇後在朝,算起來,我還應喚你一聲表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