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人估計是想找個清淨的地方約會,沒料到教室裡會有人,也都愣住了。
熟人對上視線,程萬裡臉有點紅,不過她大大方方的,甚至還打招呼:“李漾你在這兒啊。”
李漾呆呆地“啊”了一聲。
“那我們去别的地方。”程萬裡對男生說。
兩個人于是就走了。
還能聽到漸行漸遠的的對話聲。
“你們班的啊。”
“嗯,我後桌,他前段時間出了點事兒,班主任讓我多關照一下他……”
“哎喲?……”
李漾坐還在那沒動,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勢,連眼珠子都沒轉回來。
他已經聽到了程萬裡最後那句話。
久久沒動彈。人看似平靜,心卻已經涼了。
周弦柱用兩根手指把他的臉轉過來,語調幽幽的。
“怎麼了?你暗戀對象啊。”
“……不是。”
他垂下頭,沮喪得顯而易見,臊眉耷眼,嘴角耷拉。
他心想,原來,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對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兒,他怎麼沒有想到呢,原來是因為他前段時間出了車禍,可能還因為他還有一條瘸腿。
班主任特意關照他,拜托坐他前桌的心細的程萬裡也多關照他。
他就說怎麼會……
“不是?”周弦柱挑了挑眉,“那你這失魂落魄的。”
“我隻是以為……”
“你以為人家對你有意思。”
“……不到有意思那地步。”李漾低低嗫嚅道。
周弦柱流暢改口:“有點兒好感?”
李漾沒吭聲,腦袋更加低下去,垂着眼皮,望着膝蓋。
周弦柱啧了一聲。
“至于嗎,看你這喪氣樣。”
“人家不喜歡你,你這麼難過?”
“我本來以為有人願意了解我,靠近我,我也有機會擁有一段親密關系了。”
周弦柱眯起眼睛:“你還說你不喜歡她?”
李漾起先不回答,過了會兒才小聲說:“喜歡是可以培養的。”
“……所以你隻是想談戀愛。”周弦柱說,“誰都可以。”
“也不至于……”李漾說。
周弦柱咂摸了一下嘴。
手肘擱在膝蓋,他坐在桌子上,天然比李漾高出一大截,過了會兒,他用兩個手指挑起李漾的下巴。
“哎,漾兒。”
李漾被迫仰起腦袋,他不得不撩起眼皮,接住周弦柱從上而下的迫視。
“既然誰都可以,那我行不行?”
李漾一下子沒明白,眨眨眼:“啊?”
“啧,我說,”周弦柱聲音挺重,也不知道是不耐煩還是故意加大音量掩蓋什麼,“既然你隻是想談個戀愛,跟誰談沒那麼有所謂,不如跟我談,反正我倆知根知底的,什麼了解靠近的,跟我談正好省了。”
“……啊?”
李漾還是沒反應過來。
“我倆?”
“我倆怎麼談。”他愣愣地問。
“什麼怎麼談,就那麼談呗。”
“别人怎麼談,我倆就怎麼談。”周弦柱說。
“反正我倆親也親過了,也熟門熟路的,談起來很省事啊,省得像别人那樣搞什麼了解、熟悉、試探巴拉巴拉一堆流程了。”周弦柱說。
李漾還是不懂:“可是我倆是男的啊。”
周弦柱:“男的也能談啊。”
李漾:“男的怎麼談?”
“咱倆不都親過了嗎,還問,别人怎麼親我倆怎麼親,别人怎麼談我倆就怎麼談呗,不都一樣嗎。”
“不一樣啊。”李漾沒睡飽,又剛剛受到沖擊,腦瓜子轉不過來,感覺不對,但一時又找不到周弦柱話裡的漏洞,他想了想,又想起什麼,“可是我不喜歡你啊。”
周弦柱咬了咬牙:“你剛剛不是說了嗎,喜歡是可以培養的。”
李漾:“……”
話居然都給堵住了,李漾一下子無言,睜着兩隻大眼睛。
睫毛翹翹的,跟貓似的。
周弦柱一錘定音:“就這麼說定了,你跟我談。”
什麼就這麼說定了。
什麼東西就說定了。
誰跟他說定了 。
“不是……”李漾機器人卡帶一樣眨眨眼,機器人卡帶一樣又吐出那句話,“可是我倆都是男的。”
“啧,你沒聽過同性戀這個詞嗎?”周弦柱說。
“聽過。”李漾說。
可是那很遙遠啊,他隻是聽說過,從來沒有見到過,那對他來說隻是個概念性的名詞,離現實生活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