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你也知道?”林上阮眉頭蹙起,露出幾分不解,倒也沒有隐瞞的意思“罷了,那婚事本就是件娃娃親,說是要各自的長子長女結親。”
“但如今我已不是林府的嫡長女了,那人也與我斷了關系,更别談那辛府嫡長子辛回舟了。”
畢去非腳步後撤一步,面露震驚,“杜縣令分明告訴過我,你是林府唯一的……不對,那現在林府所謂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嫡長女,她又是誰?”
林上阮掃過畢去非一眼,面上流露出些許不以為意,“如今林府的嫡長女是我的同父異母的妹妹。”
“你來此處就是為了問這種舊事?”
“不要一臉平淡地說出這種驚人的事實啊……”
畢去非無奈扶額,“罷了罷了,确實我有一正事相求。”
“東街玉樓有起命案,上阮,我想拜托你來幫我驗屍。”
夜已深,高天月懸,稀碎的月光投射于地上,東街的玉樓仍是燈火闌珊。
林上阮跟着畢去非停在玉樓跟前,其身後背着個木制的箱匣,其内的器物在林上阮立身之時順勢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畢去非透過玉樓這無遮掩的門口往内一看,其内裝潢明豔、軟香彌漫,處處顯出迷靡的氣息。
“我瞧這人進人出的,果然,不像是出了命案的樣子呢。”
畢去非嘴角微扯,先林上阮一步,提了衣擺踏進去。
偌大的花樓分成兩層,其上層用薄紗的羅帷攏着,愈發顯出一股神秘。
而底下的雅座則是座無虛席,衣冠楚楚的男子或年輕或不惑,但是無一例外的,他們面前桌幾上都上了壺花茶。
這是入花樓的規矩,得先花上兩三百文點花茶,才有資格坐在底下的雅座。
若是想見到姑娘的話,就得花上不少銀子上二樓,而且到了二樓後,還隻能憑運氣選擇一扇門去敲,看姑娘想不想見你。
不過嘛,這可與自己無關。
畢去非腳步匆匆,跨步上了階梯,腳步聲吱呀吱呀的往木梯上走去。
走廊入口處守着位夥計,見到來人,面上便是下意識地堆起笑意,身子微躬朝向畢去非和她身後的林上阮。
當畢去非立定于他跟前的時候,夥計眼球一轉,掃過畢去非泛黃的衣領以及樸素舊長袍,本是堆笑的面孔立馬冷了下來。
“這位公子,上二樓得是先交二十兩白銀的,而且姑娘要是同意與你見面的話,銀錢還得另收。”
夥計眼底暗含嘲諷地看了畢去非一眼,“就是不知道公子……兜裡銀錢可還足夠?”
畢去非右手将袖袍拂到身前,面上帶笑,“我此次是來見紅香姑娘的。”
“銀錢倒不是問題,就是不知道……”畢去非壓低聲音道,“玉樓是打算讓我來見紅香姑娘的屍體嗎?”
“這個人怎麼會知道……紅香姑娘已經死了?”
夥計心下大駭,額頭滑下幾滴冷汗,雙腳似是紮到地上,遲遲不能動彈。
畢去非寬袖一展,越過愣住的夥計,直直走到盡頭的廂房處,看向守在廂房前的老鸨。
“紅香姑娘可在裡面?”
老鸨身着紅玫瑰香緊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面上用上了上好的胭脂,生生壓下眼角處因年歲而起的皺紋,看起來風姿猶存。
她面上含笑,手裡還把玩着玉骨的扇子,一扇一搖,見到畢去非時唇齒微啟。
“這位客官,紅香姑娘可是暫不接客,不如去敲敲另外姑娘的門?”
這副閑散的模樣,顯得紅香姑娘之死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
畢去非眼睛泛起冷色,不動聲色地朝面上帶上幾分警惕的老鸨微微移動兩步,“你這麼說,是因為,紅香姑娘已經死了嗎?”
老鸨勉強扯出一抹笑來,“客官說笑了,紅香姑娘真的隻是身體抱恙,暫時無法接客了。
“你想隐瞞紅香姑娘之死,我倒偏偏不讓你如意。”
說罷,畢去非轉身,一把掀起垂下紅羅帷,赫然将素日神秘的花樓二層顯露于底下雅座衆人視線之内。
“此處命案,縣衙查案。”
畢去非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能讓整個花樓聽見。
“你可不要血口噴人!”老鸨被畢去非突然的話語驚得臉色發白,卻強裝鎮定地抵在廂房門前。
畢去非不疾不徐地開口,“你此番擋路,可是因為害怕,裡面的紅香姑娘的屍體還沒有運走?”
底下登時響起嘩然大驚的聲音,衆人或驚或恐,也有部分人一臉冷漠。膽子小的倒是跑了,但更多的是竊語或注目。
底下之人的視線集中于老鸨身上,像是直言不諱的懷疑話語,刺得她身子發虛。
“嘁,麻煩。”林上阮輕嘲一聲,素手直直地推開廂房前的木門,率先走了進去。
畢去非随後踏入其中,印入眼簾的便是屋子角落處,成坐姿姿勢的女子屍體。
此女子,也就是紅香姑娘,看起來二十出頭年紀,整個人靠床對桌,身體自然下垂。
面上是娥眉橫翠,本該是生春粉面,熠熠生輝。而此刻卻是失了血色,還帶着明顯的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