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豐神俊朗,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似是山間瘦竹、入鞘之劍,清冷卻隐藏着鋒芒。
正是剛剛抵達晏城的嚴子皓背手負于身後,走于縣衙大堂底下,大堂上面的牌匾題着“正大光明”四字。
此刻嚴子皓冰冷的嗓音于縣衙擲地有聲。
“子時三刻,下車至縣衙。”
鐵質的铠甲碰于沙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官兵一齊半膝跪于地上朝嚴子皓低頭拘禮。
“恭迎将軍。”
此刻晏城城門處的鼓樓,銅鐘敲響,悠遠的鐘聲揚遍整個晏城,意示着新官的上任。
嚴子皓緩緩轉身,烏木般的黑色瞳孔透出幾分清冷,手一揚示意官兵起來。
“不必再稱呼我我為将軍,從此刻起,我便是晏城新上任的縣令。”
“是,縣令大人。”門外忽的傳出聲清朗的聲音,嚴子皓擡眼看向踏步走來之人。
身形筆直,着了一身青色鑲邊刺繡長袍,端的是君子模樣的徐淨秋穿過官兵,腰側的晏城縣丞的令牌随着他的步子緩緩擺動。
徐淨秋面如冠玉,目似朗星。通身颀長玉立,蕭蕭肅肅,頗有文人的儒雅之氣,給暗沉的縣衙平添一抹亮色。
“馬行千裡,不洗塵沙,子皓,你從邊陲汴州至此,所費時日倒比我想象中還快了将近兩日。”
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好友面孔,嚴子皓冷峻的面孔緩和了些,語氣多了幾分溫度,“那麼,你既先來此地,可曾有什麼發現?”
徐淨秋眸色溫和,緩緩言道:“不過是本該交于縣衙的案件,都交于安務司所承辦罷了,隻是有一事頗為異常。”
“東街花樓處有起命案,有人言縣衙派了兩女子前去那地查案。”
“一位女子着了書生裝扮的素舊白袍,身形瘦削,言之鑿鑿且笃定地說是縣衙查案。”
“另一女子則是跟于那位查案的女子,背了個不知裝着何物的木箱匣,照我推測,她應當是位仵作。”
嚴子皓眉頭微蹙,眼綴起寒霜,“帶着仵作,号稱縣衙的探案之人嗎?”
“我還未至縣衙,便有人已然打着縣衙的旗号……”
“淨秋,明日便去會會此人罷。”
視線回到花樓這邊。
意味着新官上任的鐘聲餘音已了,已然驗證了自己的猜測,林上阮溫和的眉眼微斂,眸中卻是透出分不在意。
“不過這與我無關,無論有無縣衙,該做之事不過也是驗屍罷了。”
一旁的畢去非卻是按耐不住,身子微微顫抖,透亮的雙眼直直看向林上阮。
“我,我有所預感,我的窮困,大抵就于今日止步了。”
林上阮面帶不解,問道:“之前縣衙是欠了你多少俸祿?”
畢去非搖頭,雙眼锃亮,面上泛起幾分激動的潮紅,“不,不是……”
無業遊民畢去非眼前恍惚間竟是看見了自己登上主簿之位的模樣,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林上阮不甚在意地應了聲,心念一動,似是突然想起什麼,“話說此次你委托我來驗屍,可是沒付酬金。”
“不就是小小酬金嗎?”
但是畢去非想起自己光明的他日,心下無端起了信心。
畢去非來到桌幾前,從腰側貼身處取出銀錢,頗為自得地在桌幾上緩緩排出僅剩的六枚銅錢,“你看,此可夠了?”
“……”
“罷了,算你欠我三十文銅錢。”林上阮身形纖弱,卻是輕松地背起沉重的箱匣,轉身就是朝門口走去。
“三十文,請個仵作竟需要如此之多的銀錢!六枚銅錢可是都夠吃上三碗陽春面了……”
望着林上阮離去的背影,囊中羞澀的畢去非感慨一聲 “此等日子,果真是太艱難了些。”
畢去非垂着頭,緩步從廂房中踏出至了廊間闌幹處,底下之人的目光灼灼,皆望向畢去非的方向。
老鸨快步走到畢去非跟前,此時她的眼神裡已然不見懷疑,隻是帶上了些焦急與慌亂。
“你……我可話說在此處,紅香姑娘那樣子一見就是自盡的模樣,與我一點幹系都沒有。”
老鸨字裡行間都是撇開自身嫌疑的意味。
将老鸨的反應盡收眼底,畢去非的眉頭挑起,顯現出幾分嚴肅,手指叩響闌幹。
噔,噔噔,噔。
老鸨緊張地盯着畢去非,隻見畢去非突然勾起抹不懷好意的笑容,轉身便朝衆人朗聲說道。
“根據仵作報告,紅香姑娘乃是被人謀殺的,諸位,若是有所線索,明日可去縣衙上報。”
随後畢去非便是微微一施禮,緩步離開了玉樓,獨留衆人一片嘩然。
“這竟然是謀,謀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