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他剛金榜題名便聽聞開封府推官的人選本應該是他,然而卻被裴樾截胡,一朝請奏擔任此官,他無權無勢隻能忍氣吞聲屈居于推官之下。
這些年裴樾連破疑案,得聖上誇贊,他心中的嫉妒與怨恨愈加濃重。若這推官的位子是他的,如今在朝中春風得意,受聖上賞識之人也會是他了。
幸而皇天不負有心人,今日裴樾不在卻有人帶來了碼頭男屍案的重要線索,此案懸擱多日,若他今日能抓住機會一舉定案,便能夠證明自己的能力。
今穗見公堂之上的審案之人不是裴樾心下疑惑,這個案子此前一直是裴樾在追查,如今公堂問審怎的卻換了旁人?
她心中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呂籍眯着眼掃視了一下公堂中人,堂下并排跪着雪芽和今穗,雪芽身後還跪着一位婦人,她将頭埋得很低。
“本官今日依照律例審理碼頭男屍一案,你們需如實答話不得有誤!”
“是。”衆人齊聲回答。
“今日戌時民女雪芽至開封府狀告民女今穗乃是殺害死者馮九的兇手,既如此,将你的證據都呈上來吧。”
“是。”雪芽忙不疊應道,“民女有三重證據。”
“這第一重證據便是今穗家中是開醫館的,對于藥材一類的取用随意。數日前裴大人帶着曹家藥鋪的掌櫃到四司六局指認兇手,将我錯認成在曹掌櫃那裡購買過蒙汗藥的人。民女并未聽聞過此物後來才明白是兇手曾對死者使用過蒙汗藥,因此我認為家中開醫館的今穗可能與此案有牽連。”
“但這畢竟隻是民女的猜測,然而昨日我的舊友蘭蕙突然來找我,說她數日前曾目睹了殺人場景内心惶恐不安,精神恍惚了許久才決定來尋我傾訴,恰巧民女對此案有些了解。聽她說了那夜所見,我也是不願相信的……”
說着,雪芽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向今穗。
今穗一直面無表情身闆挺直,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蘭蕙何在?”
“民、民女在。”雪芽身後一直低着頭畏畏縮縮的小姑娘小聲開口。
“将你那日所見所聞仔仔細細地說與本官。”
“是。”蘭蕙小心應答,“回禀大人,民女家就住在碼頭邊上,平日裡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能聽見。那日民女起夜,發覺碼頭上有動靜,那時已是深夜我便好奇到窗戶邊查看,誰知……”
蘭蕙說話時聲音微微顫抖,俨然一副害怕至極的模樣。
“繼續說!”呂籍語氣嚴厲。
“民女瞧見一女子與一通身黑袍之人發生争執,之後那女子竟拔劍将那人活活刺死!我從未見過此番場景心中害怕非常,一臉數日都未曾睡個好覺。”
“你既親眼看見了殺人的情景,為何不曾來開封府報案?”
“民女也曾想過要到官府報案,可是僅憑我一面之詞又有何用還會給自己帶來麻煩,所以我便想當此事沒發生過。可是後來聽聞雪芽竟成了嫌犯我内心慌張,我倆雖許久未聯系過但過去畢竟有些交情,幾番猶豫和輾轉之下我還是找到她說出了自己的遭遇……”
蘭蕙這一番說辭在不知情的人看來确實是天衣無縫,此刻今穗已然明白,雪芽這是提前串通好了所謂的證人,要借機置她于死地了。
“那你可瞧見了那女子的相貌?”
“回禀大人,民女自然是瞧見了,那女子便是公堂中的這位今穗姑娘。”
她微微側身朝着今穗所在的方向說道:“姑娘,我與你并不相識更無冤無仇,此番前來作證隻是說出真相而已,相信呂大人會每個人一個交代的,還請姑娘不要怪罪。”
說了一番潑人髒水的漂亮話。
“自然。”今穗神色不明,“相信開封府會給每個人一個交代。”
“夜黑風高,你又是如何清楚瞧見那女子樣貌的?”呂籍也沒有着急斷案,抓住蘭蕙的供詞追問。
聽到這個問題蘭蕙絲毫不慌張,顯然是有備而來:“大人您有所不知,雖是夜深但那時月色明朗,且那女子身旁還放着一盞燈籠,看清樣貌自是不難。”
“時隔數日,姑娘倒是對一些細枝末節都記得十分清楚。”今穗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說話間别有深意讓蘭蕙不禁打了個寒顫。
“事關人命我自然是……忘不了的。”蘭蕙強裝鎮定答道。
見狀雪芽忍不住開口維護:“今穗你也無需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混淆視聽,是非對錯相信大人心中自有決斷。”
“肅靜!”堂下三個女子的你一言我一句惹來了呂籍的不悅。
“蘭蕙的證詞我已知曉,雪芽,你還有何證據?”
“回禀大民女的第一重證據與第二重證據幾乎已經将真兇指向了今穗,而第三重證據便是今日她在祈陌春坊中被官兵們抓了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