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快松手......”
她低聲嘟囔,雙頰映紅,也不知是急的還是羞的。
“你收下,我便松手。”顧昀不為所動,緊緊盯着她。
她師父就在堂屋裡歇息,随時可能會出來撞見這一幕,林錦書手心都急出了汗,偏如何也掙不脫,隻得應了他。
“好!我收着!你快松手!”她低聲斥道。
顧昀這才舒展了眉眼,亦不再纏着她,二人的手方松開,林岱便從堂屋出來,立在門口朝他二人喊話。
“定親書寫好了,進來瞧瞧。”
林錦書嗔怒地剜了顧昀一眼,率先跑進了屋,視線落在案幾上那兩張大紅色的箋紙上。
她拿在手中細細瞧看,愣是不按手印,林岱瞧得直蹙眉,便出聲催促。
“就那麼幾句傳了幾百年的虛禮話,你還能瞧出花兒來不成?快将手印給按了,莫耽誤工夫。”
林錦書輕輕瞥了眼身後緊随而來的身影,意有所指地反駁:“師父,您是嫁閨女不是娶媳婦啊,這麼着急忙慌做什麼?該着急的,恐怕另有其人罷......”
顧昀實實在在地聽了個分明,卻隻笑不語,由着她奚諷。
倒是林岱坐不住了,立起眼睛便數落她:“啧!莫胡鬧!小顧沒幾日便要回皇都了,先将你二人事兒定下要緊!”
是了,她怎麼将這事兒給忘了。
林錦書讪讪地扯了扯唇,沾上朱砂,老老實實地在定親書上按下了手印。
待顧昀也按下後,林岱将一式二份的定親書分别交予二人,又宣布辦定親宴的事兒。
“錦書啊,你下山去豐樂酒樓買兩壇五花釀來,再把那江老貨也喊來,今晚咱們一塊兒小酌幾杯。”
林錦書訝然:“師父,豐樂酒樓的酒可不便宜,你哪兒來這麼多錢?”
被下了面子,林岱蹙眉瞪她:“啰嗦什麼?讓你去便去!買兩壇酒能花多少銀錢?”
這蠢丫頭!當着姑爺的面下他的老臉,真不怕人家瞧輕她不成?
越想越氣,他轉身回了屋子,從床榻下的破酒壇掏出一紅綢布包着的物什。
挑挑揀揀後,摸出了三顆石子兒大小的碎銀子,掖在袖中走回來,朝林錦書手裡一砸。
“拿着!莫省銀子,再買一斤肘子和兩斤醬牛肉回來。”
林錦書的桃花眸亮了一瞬,瞧瞧手裡的銀子,又瞧瞧她師父那張自得的臉,隻覺從小到大被她師父那副窮酸樣給騙慘了。
沒錯,師父定然藏着不少私房錢!
“你樂什麼呢?還不快下山!”林岱像瞧傻子一樣瞧着她。
見了銀子林錦書倒也不耍小性子了,笑眯眯地應了一聲,掂着銀子步履輕盈地出了門。
顧昀回頭瞧了眼,朝林岱道:“林老,東西多,我同她一起下山。”
喲,這就開始護着了?
林岱樂見其成,面上卻做出一副嚴肅長輩的模樣,捋了捋胡子,輕飄飄擺手。
“去罷,早些回來。”
“是。”
顧昀謙禮地朝他颔首,轉身出門,幾步追上林錦書,徑直取下将她身上的竹簍自己背上。
林錦書驚詫回頭:“你做什麼?”
“陪你一起。”
顧昀垂眼瞧她,順勢牽起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住。
林錦書的心跳漏了一拍,扭捏着想抽出手,卻聽他輕聲道:“路上無人,放心。”
她耳尖發燙,嘟囔回道:“這,這不合禮數......”
“那又如何?親都定了,還怕這些?”顧昀擡了擡眉梢。
“那,那現下暫且先牽着,待下了山到了人多的地方,你得松開......”
她越說聲音越小,顧昀卻聽得分明,瞧着她難為情的模樣,輕笑應她。
二人自城郊入了城,行人漸多,林錦書左瞧右瞥,默默抽回了手。
顧昀倒是說到做到,由着她抽回手,二人直奔豐樂酒樓而去。
小半炷香的功夫後,二人滿載而歸,顧昀背後的竹簍裝得滿滿當當,林錦書又引着他到了杏林堂。
今日的杏林堂并不如往日平靜,人聲嘈雜,并着婦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似乎出了什麼大事。
“瞧着是不中用了,才多大的孩子,唉......”
“可不麼?我那小姑子便是得這病去世的,隻是下地幹活時不慎被鋤頭磕傷了腳,當時沒留神兒,哪想半月不到人就這麼沒了!”
不少人圍着什麼扼腕歎息。
林錦書凝眉提裙走進,不見江掌櫃和春生的人影,她匆匆擠進人群中,果見江掌櫃正躬腰救治一位七八來歲的男童。
竹榻上,男童牙關緊閉,角弓反張,唇瓣發紫,渾身痙攣抽搐,腳腕處有一半寸左右的小傷口,邊緣暗紅發紫,隐隐流膿。
“七日風......”
林錦書眉頭緊擰,疾步行至江掌櫃身旁,問道:“江掌櫃,可給他服槐樹幹汁了?”
“用了,連用三副,不起效啊!”
江掌櫃急得一腦門汗,轉頭又使喚春生再去取槐樹幹來燒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