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塵封在心中一角的往事驟然被牽扯出來,再不去想便難了,她并不是對那對夫婦心存希冀,認為他們抛棄自己許是有什麼苦衷,她隻是怨罷了。
尤其是同師父一對比。
一個陌生人都能對被丢棄的嬰孩百般呵護,親生父母又是何其冷漠心狠,才能将襁褓中的親女棄于深山?
不,不對,他們不配同師父相提并論。
思緒漸殇,林錦書秀眉緊蹙,将酒杯斟滿,悶頭飲盡,才覺心中的悲憤被沖淡了些。
顧昀覺出異常,靜靜瞧她灌了自己一杯又一杯,在她欲斟第四杯時,他徑直取過了酒壺。
“有心事?”他眸光沉沉,墨一般的瞳仁泛着漆光。
掌心驟然空了,林錦書虛握了握掌,垂首笑着搖頭,道了句沒事,随後便撐着下巴,也不喝酒吃菜了,隻虛虛望着對面交談甚歡的兩位老爺子,目光失神。
從顧昀的方向望去,隻能瞧見她小半張臉,眼角微紅,纖長的羽睫随着她吐息的起伏輕顫。
她撐着下颚一動不動,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側臉,好似漫不經心,可他還是從她故作輕松的眉眼間嗅到了一絲落寞。
顧昀斂眸,不再追問,将酒壺置在一旁,起身去倒了碗熱茶,輕放在她手邊。
“用些熱茶,醒醒酒。”
林錦書似乎出了神沒聽見這話,顧昀見她不回應也未再糾纏,靜靜地摩挲着手中的粗瓷酒盞,餘光始終留意着她的動靜。
她二人安靜得詭異,高談闊論得忘乎所以的林岱和江掌櫃卻并未發覺絲毫不對勁,直待聽見‘嘭’的一聲悶響,他們才噤了聲。
循聲瞧去,隻見林錦書悶頭倒在了桌案上,筷箸掉了一地。
林岱蹙眉啧了一聲:“哎呀!叫你少喝些少喝些!愣是不聽!”
說罷,視線轉向顧昀:“小顧啊,你快将錦書送回房去,我再陪老江喝兩盅。”
“啊對對!送回房裡去睡,睡這兒可不得着涼麼?”江掌櫃醉醺醺地附和。
顧昀颔首,起身欲橫抱起她,又顧着在兩位長輩面前,便換了托扶。
林錦書醉得淺,倒是能走回房,人也認得,隻是......
隻是坦誠了些。
“顧昀,你......當真俊俏。”
她半靠在榻上,彎着潋滟的桃花眼看向喂她喝水的男子,嗓音中蘊着醉酒的慵懶,還有一絲嬌憨。
顧昀喂水的動作一頓,幽深的漆眸漾開一抹笑意,責備的話自上揚的唇角溢出。
“叫你少喝些,非不聽勸。”
他擱下茶盞,準備扶她躺下,衣領卻被一隻瓷白的手扯住。
顧昀垂眼瞧着那隻纖淨的手,眉峰輕擡。
怎的這般大膽了?